一座小山頭,並不大。
其中茂林修竹,流觴曲水,隱約有縹緲仙樂。
單單在外麵看來,這座小山頭並沒有天神高原的那種殺氣,反而悠閑自得,更像是大隋的某處洞天福地,裏麵住著某位“老神仙”。
白狼王的甲士,領著寧奕三人,還有雪鷲殘旗的前行者,來到這裏。
符聖大人,就住在此地。
在白狼王甲士抵達這裏的時候,山上的縹緲聲音便嫋嫋散去了,一片寂靜無聲,霧氣繚繞之中,顯出一道模糊的輪廓,看起來並不蒼老,反而看起來像是稚嫩的童子。
然而這道身影出現之時,四周的白狼甲衛便紛紛跪伏,神情恭敬道:“符聖大人!”
寧奕神情有些訝異,還真的是符聖。
隻不過對方身上的氣機……有些古怪,看起來不像是手段通天的“大修行者”。
小元山雲霧流淌。
老人在田諭的攙扶之下,神情激動,向前前行數步,單膝就要下跪,卻被符聖托了起來。
老人顫聲道:“多謝符聖大人……”
“小事。”
符聖輕聲笑道:“我與大先知有舊,他臨行之前,曾與我說過,當年在西方邊陲曾有一位相當中意的‘年輕人’,可惜緣慳一麵,未能接至天啟河畔,若是你不介意,此後便可住在白狼領地,收白狼王旗庇護。”
老人神情恍惚,閉上雙眼,兩行濁淚緩緩流下。
他喃喃問道:“那西方邊陲的那些族人……”
符聖大人平靜道:“我會親自出手,解決那場疫災,然後把你的族人都接過來,這一點,你無須擔心。”
田諭鬆了一大口氣。
他不是迂腐之人,雪鷲王旗待他如何,剛剛在王帳裏已經看見了,若不是白狼王出現,恐怕那位性情暴戾無常的雪鷲王,已經出刀把自己砍成兩半,自己這一行人,好不容易東行而來,都要被遣送回去。
田諭扶著老人,神情感激望向山頭前的那道身影,道:“感謝大人!”
符聖笑著擺了擺手,“過些日子,便是天啟河舉族同歡的篝火晚宴,這幾天,你們便在這裏好生休息,屆時白狼王會為你們安排席位,一同赴宴。”
幾人領了好意,就要離去。
符聖站在雲霧中,望向寧奕即將轉身的身影,笑著問道:“這位‘異鄉人’……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
……
寧奕笑了笑,背對符聖。
他揮手示意田諭和老人先離開,去安頓族內的事情。
田諭臨走之前,站在寧奕身邊,拿著隻有兩個人的聲音珍重開口,道:“烏爾勒,庭帳裏……多謝了。”
寧奕怔了怔。
庭帳裏,他借著田諭的手,把“突突爾”擊倒在地。
他笑著搖了搖頭,田諭這個老實人啊,看起來憨厚,但心眼可小著呢……每一筆恩,都記在心裏。
寧奕笑道:“無事,我片刻就回。”
等到白狼甲衛送著田諭,先知,離開了小元山的霧氣,這裏邊隻剩下寧奕和“符聖”兩人,準確的說,隻有寧奕一個人。
自始至終,“符聖”都隻不過是以一介虛影的形態存在。
“凝形陣法。”寧奕看著符聖,誠懇道:“草原八大王旗,方圓數千裏,人人都敬畏的大陣法師,卻從未在世人麵前拋頭露麵……難道是因為,這位大陣法師,根本就不懂修行?”
那位“稚童”的身影沒有開口。
他隻是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寧奕踏入小元山。
寧奕神情淡然,跟在“稚童”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小元山。
山霧繚繞,如置身仙境,即便是蜀山的小霜山,在秋末季節,也不曾有如此大霧,遮人眼目,而寧奕能夠感應到……這濃鬱霧氣,卻不是陣法刻意營造的效果,這座名叫小元山的山頭,應該是地承某處霧氣之穴,被“陣法師”打通了地脈,於是自然而然的形成了這道奇觀,稚童走在前麵,微微抬手,便有飛掠而來的托盤,茶盞從霧氣之中掉落,不偏不倚落在托盤上,接著便是潺潺茶水傾瀉,幾乎在同一時刻,四五個呼吸,這些畫麵在寧奕麵前如行雲流水一般銜接。
寧奕笑著伸出一隻手,接過茶盞,那張托盤便倏忽飛離。
這是陣法,在素華宮見過類似的“把戲”。
有些意思。
他一隻手端著茶盞,輕輕吹氣。
小元山符聖輕聲道:“你覺得此地如何?”
寧奕笑道:“靈氣氤氳,陣法豐盈,上好之地。”
符聖問道:“異鄉人,你見過比這更精妙的陣法麼?”
寧奕挑了挑眉,含蓄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蜀山山主陸聖,乃是寧奕認知之中,絕對的陣法第一人,後山的陣法雖然隻見過寥寥幾次,但都是可鎮山壓海的大手筆,這座小元山的山頭陣法,精致有餘,大氣不足,如果真要論陣法造詣,丫頭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