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一踩踏在飛劍之上。
他孤身一人,掠過大江大河,在大隋四境之內,遊蕩了數月,一切的起因,都是那條“寧奕未死”的消息。
那條消息在大隋引起了相當劇烈的轟動,一時之間,無論是寧奕曾經的仇家,冤家,還是寧奕的師門,好友,哪怕是與這位蜀山小師叔毫無瓜葛的修行者,也會試著尋找其下落……但誰也不知道寧奕在哪裏。
或許躺在某條不知名大江的江底,或許跌到了某座懸崖峭壁的山洞裏,或許半截身子躺在小土坡的灰塵之中,已經安詳地合上了雙眼。
皇陵的那一端,連接著“奇點”。
“奇點”的背後,連接著什麼,無人得知。
陸續的,有人開始放棄。
如果寧奕真的還活著,而且待在大隋,這場拉鋸戰毫無疑問會一直持續下去……而堅持最久的,極有可能是寧奕的仇家。
東境已經被翻得底朝天了。
至少在柳十一馭劍趕赴東境的時候,那整座大澤,都被韓約的手下搜刮一遍,因為寧奕曾經住在不老山,而且與東境大澤的星輝有關,這一整片大澤都被極盡巨細的翻查一遍,確保沒有絲毫遺漏。
柳十一有時候甚至覺得,這寧奕要不死了吧,省了一個禍害。m.X520xs.Com
東境民不聊生的。
韓約恨寧奕恨到了極點。
那把“稚子”劍鞘,如今還插在琉璃山頭,韓約真身據說已經觸碰到了星君能夠抵達的最頂端,隻要一點距離,便可以突破那一步,成就前無古人的,得見光明的境界。
東境修行魔道者,盡皆知曉,甘露先生可以肉身示現,手捧光明如飲水,不用打傘遮蔽天光,堂堂正正出現在天都皇城。
這意味著,那一道對於鬼修者如死刑宣告的涅槃雷劫,還真的有可能被韓約渡過去。
前提是,那把稚子劍鞘,能夠挪開。
當初葉長風插下劍鞘,設下禁製……唯一能拔出劍鞘的,理論上來說,除卻葉長風老前輩以外。
隻有寧奕。
別無他人。
如此來看,便不難理解東境的瘋狂。
這根本就是韓約一人的瘋狂。
臨近破境,真身卻被鎮壓在琉璃山的棺底之下。
韓約辛辛苦苦謀劃近百年,到頭來,卻要化為一場流水,空蕩流去。
他比任何人都要急迫,渴求找到寧奕——葉長風的那把稚子,已經認了寧奕作主人,若是不能砍斷寧奕四肢將其帶回琉璃山,便是直接殺了,解除這把劍鞘的誓約,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韓約發了瘋,太子卻不在乎了。”
柳十一踩在飛劍上,他行走大隋,向來極其單薄,一襲白衫,一把飛劍,自此之外,再無二物,全憑雙腳丈量,神念感應,也不知這幾日的朝堂動蕩,隻不過如今踏入北境,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肅殺意味。
柳十一眯起雙眼。
原本空空蕩蕩的穹霄,遠方忽然出現了好幾道劍光,劍修在大隋雖然數量不少,但因為疆域遼闊的情況下,像如今這般的場麵,並不多見。
“是來自同一宗門的。”柳十一細細感應,立馬覺察到了那幾道劍光的氣息相同,都是來自西境,而且還正是劍湖宮內修行者。
師弟。
他麵無表情,踩踏飛劍,迅速靠攏。
遠方的那幾縷劍光,距離逐漸拉近,馭劍而行的是幾位劍湖宮內的年輕弟子,年齡不大,修為境界卻相當精湛,已經攀入第六境,險些就要破開後境門檻,這其實已是相當不錯的水準。
劍湖宮向來壓境而行。
當初入世的柳十一,也不過是堪堪七境罷了。
“少宮主!”
踩在飛劍上的一位黑袍弟子,眼尖至極,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位白衣劍修的身份,連忙招呼同伴,放慢飛劍速度。
“嗯……”柳十一點了點頭,他看著這幾位弟子,有些麵熟,皺眉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們是劍湖宮後山的劍修,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中州事變之後,他回到劍湖宮潛心修煉。
徐來留在了劍湖宮,教導了一批弟子,這些天賦極佳,有潛質的年輕弟子們,就群聚在劍湖宮後山,在修行境界未到後境之前,一般隻是下山曆練,不會離開西境,更不用奔赴北境,而如今劍光所指的方向……隱約是北境長城。
這是發生了什麼?
“少宮主……您離開劍湖已有一段時日。”那位黑袍弟子雙手抱拳,恭恭敬敬揖了一禮,道:“如今不僅是我劍湖,還有其他聖山,西境蜀山,小無量山,中州四座書院,珞珈,乃至琉璃山鬼修,都在向長城靠攏。”
柳十一離開劍湖,明麵上是曆練修行。
但實際上。
後山的這些弟子,心中都清楚,彼時正是全天下尋找寧奕的時候,而自家這位劍湖的少宮主為人沉默寡言,性子沉悶,幾乎沒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