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鳴沙夜雨(1 / 2)

四月初一。

小雷音寺的浴佛法會即將開始。

再有七天,便是法會召開之時,鳴沙山已經聚攏了一大批苦修者,各自背負著“願力石像”,在東境長城之外,這片信仰的淨土,孕育著大量的願力。

佛門的修行,與中州不太一樣。

因為“靈山”這高高在上且獨一無二的存在

能夠成為靈山的弟子,便是這片浩袤疆域裏每位苦修者的夢想……靈山內籠數百座山峰,單論山門之大,哪怕是中州的“珞珈山”,也完全不能與之相比。

靈山的修行者本就稀少,真正能夠拜入“禪宗”,或者“律宗”的,更是少之又少。

浴佛法會,是整片東土的盛會,不僅僅是靈山子弟,其他佛宗散修,出身無名的,亦能來此盛會,隻要能夠踏入小雷音寺的鳴沙山山門便是。

這是“願力盛會”,而踏入山門的條件便是帶來“佛像”。

能夠觸動鳴沙山門願力感應的“佛像”。

此次的浴佛法會,非同小可。

雖是每年都召開,隻不過今年的法會,與以往不同,自虛雲大師閉關,靈山的佛子陷入空位,整片靈山便隱約有著“風雨欲來”的感覺。㊣ωWW.メ伍2⓪メS.С○м҈

太宗六百年壽誕,道宗的少年教宗前去賀壽,而佛門佛子空懸,使團慶賀,群龍無首,偌大佛門不免有“香火凋零”之意,然則並非如此,東土苦修者數萬,資質根骨上佳者更是數不勝數,隻因虛雲大師閉死關,靈山的住持之權高懸不落,於是“佛子”之位,無法決定。

禪宗與律宗,爭執不下。

兩大派係,糾纏多年,當初律宗曾一度勢大,掀起過對大隋境內的“戰爭”,也就是被史書抹去的那段過往……大澤那三千座破敗佛廟,證明了佛門由盛轉衰的那場戰爭,律宗的理念曾一度激進,隻不過經此一戰,被那位皇帝打壓地低到了塵埃裏。

過了許久許久,這才慢慢緩過一口氣。

律宗和禪宗的兩位年輕“領袖”,爭鬥激烈,難分高低,本來靈山的佛子之位,該從他們二人之中選出……隻不過虛雲大師閉關前所說的那句話,改變了這一切。

浮屠山十萬佛像,三千世界,佛陀菩薩的神念久居於此。

虛雲大師閉關前留下一句話。

撚火之人,下任佛子。

“撚火”兒子,直接斷絕了律宗律子和禪宗禪子的希望……他們二人的修為和天資,皆是靈山這一輩中最強大的兩位,隻不過能否“撚火”,全看先天。

佛門把“撚火”看做佛陀菩薩的轉世。

而虛雲大師的這句話……意思很明顯。

律子和禪子,都不是佛子位置的繼承者。

……

……

“神秀師兄。”

鳴沙山,小雷音寺,山門前。

披著黑袍的年輕人,戴著寬大鬥笠,拿著沙啞的嗓音開口,他的腰間懸著三把古刀,下壓的鬥笠遮住了年輕男人的麵容。

穹頂飄著小雨。

細膩的雨花被一柄撐開的黑傘擋住,厚重的傘麵濺起雪白的水靈氣,在小雷音寺這片星輝純淨之地,百草豐茂,萬物琉璃,除卻靈山的幾座主峰,便隻剩下“小雷音寺”,算得上是佛門的聖地了。

這襲寬大的黑袍,看起來不像是東土的風格,隻不過與中州也相差極遠,衣袍邊緣沾染著粗糲的殺氣,而披著黑袍的年輕男人,身上也並沒有佛門的靜心之氣。

與此地格格不入……但卻又十分相融。

被他稱一聲“神秀師兄”的,是一個同樣年輕的僧人,他的麵容生得溫善至極,雙手合十,認認真真揖了一禮,“許久不見……淨蓮師弟。”

淨蓮笑了笑,伸出一隻手,將鬥笠按壓的更低,“確實許久不見……師兄已經尊為禪宗禪子。”

神秀無奈道:“師弟……”

他望向淨蓮的身旁,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問道:“什麼時候從那邊回來的?”

“半個月前。”為淨蓮撐傘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他也戴著一座大鬥笠,遮住麵容,聲音沙啞的輕輕道:“接下來的浴佛法會,我們不方便出麵……但是我們希望你能贏。”

神秀微微一怔。

淨蓮的鬥笠壓得很低,隻露出白皙的下巴,雷光閃逝,神秀看清了師弟微微勾起的唇角。

“因為許多複雜的原因……律宗的道宣如果取勝,會給靈山帶來很多麻煩,虛雲住持還在閉關,浴佛法會若是你敗了,那麼禪宗就真的無人能夠與他為敵了。”淨蓮的語速很快,他說話的時候,伸出一隻手來,按住腰間的三把古刀,緩緩道:“新一任的律宗律子,似乎有著當年那位的想法,哪怕沒有佛子的實位,擊敗你後,他仍然掌控了靈山大部分的力量……如今的大隋形勢很緊張,沒有人願意重演曆史。”

神秀皺起眉頭,“你是說……道宣對境內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