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齋宴仍未結束。
四周的靈山侍者已經退散。
月牙山頂一片寂靜。
對於寧奕,裴靈素,宋伊人,朱砂,一夜不眠不算什麼。
修行者引星輝入竅,破開十境,凝聚命星,便具備了超越凡人的力量,宿夜不寐,不食穀物,都無大礙,在道宗的經卷之中,稱其為“辟穀”。
佛門亦是有“禪定”一詞。
這些都是修行的手段,辟穀,禪定,幫助修行者脫離凡身。
“本以為,這一戰,神秀師兄很是危險。”
朱砂取出了一枚通天珠,將律子與禪子當日分別對決的影像釋放而出。
律子擊敗那位修羅,隻用了數個呼吸,神魂蕩出的那一刻,朱砂便轉身離開,而另外一座擂台,溫文爾雅的神秀,竟然更快,登台之後雙手抬起揖禮,整座道場擂台地麵便寸寸炸開,土石飛濺。
“性格內斂的神秀,這一戰打得極其淩厲。”朱砂喃喃道:“世人都以為,主掌殺伐的伐折羅‘道宣’,是靈山年輕一輩的最強者,而此次法會,首日的比試,則是顛覆了大家對於禪律之爭的看法。”
沉默。
短暫的沉默。
宋伊人撚著酒杯,輕輕搖晃著杯中的瓊漿,眼神在波光裏搖曳。
“宋雀之前對我說,神秀……太內斂了。”
“禪律之爭,若是他不在乎,就不會去爭,直接放棄。”宋伊人輕笑道:“若是他在乎,就不應該如此內斂……鳴沙山夜雨的那一日,我和朱砂去見了神秀,我對他說,此次法會於情於法,禪宗一脈都要勝過律宗,不可讓律子接手靈山未來。”
“所以?”㊣ωWW.メ伍2⓪メS.С○м҈
朱砂有些明白了。
宋伊人伸出一隻手指,他單手持杯,空出的那隻手縮在袖內,輕輕搖了搖,指向頭頂的四方,做了個挪晃的動作,若有指道:“他要爭,要勝……當然要這樣去做,此次法會之後,便不會再有人小覷禪宗一脈,也不會有人小覷神秀師兄。”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起身,慵軟道:“便到這裏了,休息了。”
宋伊人一人離席,雙手枕在腦後,從山頂返程。
朱砂微微鎖了鎖眉頭,不言不語,收拾書簿跟隨離開。
齋宴的席位上。
寧奕眯起雙眼,端著酒杯,目光放空,若有所思。
……
……
第二日的比試,仍是如此。
宋伊人和寧奕,裴靈素在道場觀戰。
雲雀再次擊敗了對手,隻不過這次沒有遇到凶神惡煞的南境修羅,而他也控製住了“戒塵”的魂藏,一觸便退,輕鬆取勝。
雲雀的魂魄,正在慢慢變得穩固,他本就是天才,再加上師門的贈予,領先了同齡人不知多少的神魂修行。
就連宋伊人也感歎他的造化。
“若不是趕上‘禪律之爭’……說不定此次法會,他真的有望奪魁。”
鬼修混入法會,不知何時發難。
朱砂調動靈山的力量,雷符在手,八百位靈山高手陣列禦守,若是出了意外,也可抵禦外敵,哪怕鬼修真的混入了此次法會,內部的修行者數量,也不足以掀翻法會。
宋伊人本以為寧奕和裴靈素藏在暗處,是一張壓箱底的底牌,關鍵時候祭出,便可扭轉局勢,奠定勝負。
但密林深處的將軍府飛劍,正是那位布局人的掀局之子,他示意自己已知曉了將軍府來人的信息……既如此,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在絕對實力的麵前,東境又有何等力量,能夠攪亂法會?
接下來的數日。
一切都風平浪靜。
比試相當順利。
雲雀的神魂愈發穩固,愈發凝練,就連觀戰的寧奕三人,都難以看清,這位身負大造化的佛門少年,到底有著多麼深厚的神魂傳承。
天賦固然重要,但這世上有的大造化,遇上一樁,便可省去無數年的苦修。
裴靈素的將軍府劍藏。
雲雀的魂藏。
都是如此。
律子和禪子的比試,引起了空前的關注,兩位在十數年間天各一方,出門遊曆,為人性格行事風俗截然不同的年輕天才,在這次法會,終於開始走近,一場場的對決,拉近了禪律之間的距離,而道宣每場動輒打垮敵手神魂的行事風格,則是引起了一部分的輿論爭議。
律子出身律宗,歸山之後,未來注定要執掌靈山戒律。
而道宣又是百年一遇的“伐折羅”,雷厲風行,若是與他對敵,必不可善終,而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另外一邊的神秀,每每出手,天地異象,諸多手段,即便對手羸弱,也不會潦草止手,神秀把自己這些年閉關的底牌,以神魂之術施展開來,十幾年來,外界隻聽聞道宣不斷征伐,打壓敵手,橫掃四境,卻未曾聽聞禪子的消息。
這位安靜閉關的禪子,真正展露修為,亦是天人之姿。
絕代天驕。
但神秀絕不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