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皇子之中,他是最先選擇老師的,在坐穩天都席位之後,他便“見證”了二弟李白鯨的崛起,甘露先生北境斬龍,長陵對決守山人,步步高升,東境三聖山俯首稱臣,打壓南疆鬼修山門,收攏亂象,製定規則,贏得了陛下的尊重。
這就是“大氣運”。
那些年,東境勢大,幾近滔天。
當然今非昔比。
太子審視著棋局,他輕輕撚住“車”,柔聲道:“師妹閉關昆海洞天,平日裏都做些什麼?”
“修行。”
張君令平靜道:“推演。”
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太子繼續問道:“推演?”
“天下之人,天下之事。先生囑托,生前身後。”
青衣女子雖蒙著麵紗,卻心眼通徹,好似什麼都能看見,語氣並無托大,道:“不僅僅是大隋,再遠一點的事情……也能看得見。”
坐觀一座洞天,俯瞰兩座天下。
太子仍然在試探,笑道:“比如?”
張君令非常不喜歡試探的這一套,直截了當道:“比如前不久的天海樓戰爭,再比如三年前涉及爭奪皇權的天都驟變。”
太子的神情有些尷尬,顧謙內心則是努力憋笑,張君令的話聽起來像是含沙射影,但其實不是……這個女子幹淨的像是白紙,哪裏懂得含沙射影?
她真的就隻是在說這件事情。
並沒有諷刺太子謀權篡位的意思。
除此以外,顧謙心底還有些感慨……原來自己不被知道,不是因為青衣女子消息不夠靈通,而是自己太過渺小,比起天海樓戰爭,天都政變,自己這樣的人物還隻是小螻蟻,哪怕在三年前的劇變之中自己有“參與”的成分,名字也不會被記在史冊裏。
更不可能被推演而出。
自嘲的笑了笑。
昆海洞天的推演之術,應該推演的都是登上曆史舞台的“大人物”。
太子喝了口茶,掩蓋自己異樣的情緒,清了清嗓子,柔聲道:“張師妹,知道寧奕這個人麼?”
顧謙眯起雙眼,暗道一聲。
來了。
這場棋局,茶會,最重要的地方……來了。
張君令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然後開口,“我此行來天都,便是為了‘寧奕’而來。”
說完,她從腰囊裏取出了兩包黑白棋子,這兩包竹囊先前就栓係在腰間,隨風晃蕩,符籙貼在竹囊上,發著淡淡熒光,並沒有拆封。
“先生對我說,寧奕是我命運之中很重要的一個人。”張君令緩緩道:“我需要趁早見他一麵。”
太子笑意滿麵,“所為何事?”
張君令搖頭,“不知。”
她頓了頓,道:“先生還對我說,若離開昆海洞天之後,不知自己要做何事,不如來天都皇城找師兄你……”
太子皺起眉頭,再次問道:“找我又是為了何事?”
張君令還是搖頭,笑道:“仍是不知。”
太子也笑了,“老師的讖言倒是古怪……師妹不知道離開昆海洞天之後要做什麼?”
青衣女子按住棋子,緩慢推行。
棋局鬥轉。
兌子廝殺之後,太子陷入了絕對的劣勢。
再有一殺,將是絕殺。
張君令柔聲道:“這點……倒是知的。我心中並無雜念,隻想修行,但在洞天之內,已抵瓶頸。所以我離開昆海,來天都見師兄,想問問……接下來,該如何修行?”
這是她想要交換的“情報”。
更像是一個坦誠的,想要得到答案的渴求解惑的孩童。
這個問題樸實的讓人有些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