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來到了皇宮,一路上金甲侍衛盡皆行禮。
“寧大都督。”
“寧山主。”
這些金甲衛,紛紛投來敬畏的目光。
寧奕笑著一一點頭回應。
對他而言,這趟天都之行,已經做完了所有該做的……隻有最後一件事。
“海公公。”
寧奕來到寢宮前,大宦官正躬身貓腰走出來,兩人迎麵撞見。
海公公抬頭一看,怔了怔,道:“寧山主,您……”
有關徐清焰的那封文書,是他遣人送的。
在這裏看到了寧奕,也就意味著……
寧奕道:“我來見太子一麵。”
海公公壓低聲音,提醒道:“殿下昨夜去了東廂,心情似乎不太好,咱家鬥膽猜測,是因為長陵的事情……寧山主當真不去攔一攔那輛馬車?”
寧奕搖了搖頭,剩下的,沒有多說。
海公公也就不再多言。
他領著寧奕,入了寢宮,太子殿下正在為昨日從蓮花樓內抱出來的那副女子畫像,找一個懸掛的空位。
“咱家就不打擾了。”海公公聲音極低地道別,離開寢宮。
舉著畫像,正在端詳掛壁的李白蛟,專心衡量著眼前的畫卷正斜,他輕聲道:“徐清焰離開天都,今日你不去見一麵,以後恐怕便很久都見不到了。”
寧奕輕聲道:“其實是見了的。她離開天都,我在城頭送別,隻不過未打招呼。”
江湖上許多離別,都是無言無音。
時至今日。
多說……無益。
“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本殿也沒有第二枚渡苦海。”李白蛟輕聲道:“做出了選擇,可就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啊。”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澀。
寧奕看著那個踮起腳尖,將畫像懸掛起來的蕭瑟背影。
李白蛟忽然道:“天都事了,你來找我……還有何事?”
朱密身死,小無量山傾塌,天神山新立。喵喵尒説
蓮花閣的秘密,也公之於世。
寧奕剛要開口,太子眉尖一挑,搶先開口,笑道:“你為李白桃而來?”
換做他人,多半會訝然於太子的“妙算”。
寧奕倒是習以為常,坦然道:“我答應了洛長生,回到大隋,要確認李白桃的太平。”
太子哦了一聲,後退幾步,麵帶笑意欣賞著紅露畫像,今日之後,每夜入睡,便有此畫陪著自己。
“你放心。她活得很好。很太平。”
寧奕知道,李白蛟是個從不說謊的人。
但他來皇宮,不是為了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
寧奕道:“我要帶她離開大隋。”
“離開大隋?”太子笑了,“你想送她和謫仙團聚?”
他搖了搖頭。
這,就是他給寧奕的答複。
李白蛟淡淡道:“既然你已和洛長生碰麵了,那麼之前的事情,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寶珠山之戰,是我與洛長生所商議好的欺世之戰。本來想借機掌權北境,但沒想到沉淵做出了淩厲的反擊,大勝妖族。”
頓了頓。
“正因此戰,我才感受到了北伐的可能性……也放棄了對北境將軍府的打壓。”太子淡淡望向寧奕,道:“大隋皇權已將資源盡數傾送,本殿將北伐的希望,押寶在你師兄的北境長城之上,這一點,你應該已經感受到了吧?”
夜宴之後,太子割舍了李長壽,也完全轉變了對北境的態度……這一點,朝堂上幾百雙眼睛,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出來了。
東境戰爭打到最後鏖戰階段,亦未動用北境一兵一卒。
天海樓戰役給將軍府帶來的傷痛,正在休養中。
“北伐,本殿是認真的。”太子幽幽問道:“這個宏大的計劃,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錯,而洛長生是至關重要的那枚棋子……你要將李白桃帶走,本殿就失去了製衡他的手段。你覺得,本殿會放人嗎?”
寧奕從來不認為,自己在李白蛟這裏,有什麼情麵可言。
正如太子所說的。
他沒有朋友。
難得一見的破例之舉,譬如昨晚東廂的談話,宮內遞交給自己的文書,這些沒有實際收益的行動……其實隻不過是太子無意間看到兩枚紙鳶後的善心大發。
偶爾的臨時起意,成或不成,對大局毫無影響。
沒有人能夠改變太子已經打定的注意。
在製定嚴謹的“棋局”之中,他是容不得有一顆沙子入眼的。
也絕不會動一絲一毫的感情。
“我是來找殿下要人的。不是來請殿下放人的。”
寧奕輕輕歎了口氣,早有如此預料的他,心中浮現了一個頗為遺憾的念頭。
自己和太子,終究是還是對弈關係。
“哦?”太子笑道:“李白桃,就在紅拂河裏,蔣老代為看管。你準備怎麼個要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