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凡俗之人的凡俗之劍(1 / 2)

“婆婆?”

跌坐在地的餘青水,被這一幕嚇呆了。

他連滾帶爬向後挪去。

花婆婆速度奇快,一刹那便掀動腥風,化為幻影,向著少年撲去。

隻是她來得快,退得更快,一道淒厲的尖嘯聲音憑空如炸雷般響起。

“轟!”

伴隨這尖嘯聲一同炸開的,還有一抹雪白璀璨的劍芒。

蒼老身軀,被油紙傘抽中,如抽打陀螺一般,狠狠飛出數十丈,撞在一麵山壁之上。

餘青水怔怔看著不知何時立在自己麵前的黑袍男人。

寧奕單手持握細雪,傘劍出鞘,劍尖上挑。

他神色平靜到了極點。

徐清焰並肩站在寧奕身旁,她一隻手垂攏在袖中,握著半片骨笛葉子。兩人沒有肌膚接觸,隔著約莫三尺距離,卻是各自有一縷白光閃爍,連點成線……於是乍一看,便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絲線,將兩人栓係在一起。

“嘩啦啦……”

山壁碎石簌簌而下,煙塵彌漫。

遠方石壁,被巨大力量的衝擊,鑿出一個凹坑。

老人身軀保持著向後跌去的姿勢,鑲嵌在破碎石壁的凹坑之中,仿佛死寂。

“剛剛這一劍,我留手了。”寧奕淡淡道:“接下來可就不會留手了。”

說完這些,依舊是沒有動靜。

寧奕皺起眉頭,他隨手撥開煙塵,緩緩來到凹陷石壁之處,沉默下來。

老人那張枯老麵孔上的癲狂,已經消散。

或許是因為衰老的緣故,或許是因為南花汲血的原因,她的皮相開始衰退。

半邊麵頰浮現出數千縷血絲,密密麻麻,看起來更加可怖,可是麵容五官的神色……卻變得極其平和,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溫順,卑微。

她縮著身子,護著手臂上那紮根汲取鮮血的妖花根莖,像是一枚顫顫發抖的花苞。

南花在她身上紮了根。

看樣子,即便自己不動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人顫著聲音,囁嚅著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童:“我隻是……想看一看……花開……”

寧奕沉默下來。

寧奕並非是心軟之人,向來殺伐果斷,寧願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個。

此刻,身後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是餘青水。

少年看著花婆婆這副可怖麵容,雖然害怕,但仍是鼓起勇氣,咬牙道:“寧奕……你一定要現在殺了她?”

當年花婆婆為餘青水送過救命草藥……寧奕深深看了一眼少年,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開口,道:“你再如何求情,她都必須死。”

“不要誤會……”

少年深深吸了口氣,望向那朵花,眼神瞬間恢複清明,道:“我不是在為她求情。”

這朵被雪藏在深山洞穴之中的妖花,絕對是世上一等一的邪異之物,如今的花婆婆,大概是已經瘋了,執著於花開。

餘青水看著煙塵中蜷縮身子的老人,歎了口氣。

他望著寧奕,徐清焰,輕輕道:“從看到你們那天開始,我就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場夢。真實而又虛幻,或許離開猛山對我而言,就是一場觸不可及的夢……”

寧奕和徐清焰都沉默了。

是啊。

即便是他們,在猛山生活了一年,也有些分辨不出真實和虛幻了。

這到底是餘青水神魂裏的一場夢境。

還是如阿婆所說,真實發生過的一段時空?

“既然江底的那些東西,為了這朵南花而癲狂……那麼何必要現在殺死花婆婆……”少年望著寧奕,誠懇道:“沒有人比她更在乎這朵花……且讓她待在這裏吧……”

寧奕沉默下來。

蜷縮身子的花婆婆,龜縮在凹坑裏,她忘我地注視著自己手臂那猩紅的南花,根莖汲滿鮮血,飽滿地有些嚇人,但依舊沒有花瓣開出。

老人隻是重複著喃喃幾個字。

“花要開了……”

“花要開了……”

這裏的每一具白骨,臨死之前,或許都重複著同樣的話語吧?

望著這個老人,心中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厭惡。

寧奕最終收回了細雪。

……

……

漲潮日。

天地昏暗。

整座猛山小鎮,似乎都感受到了地底蟄淺的力量在蘇醒,一股緩慢而又無可抗拒的波動力,推動著山體轟鳴。

天幕低沉,黑雲摧枯拉朽地壓過山頂。

抬起頭,往日輝光消弭,隻有無邊無際的長夜籠罩。

整座小鎮的遷移緊張地進行著,一位容貌絕美的女子,負責帶領群眾轉移,在她的帶領下,所有人都安靜無聲,快速地行進著。

隻是每一位猛山小鎮上的原住民,在行進之前,偶爾抬頭,都會感到巨大的壓迫感。

這哪裏是漲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