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離開鐵穹城有一段時辰了,至今還沒消息……”
“為何我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巴木抬起頭來,望著穹頂壓低的烏黑雲層。
此言說完,就被坐在身旁的古王爺惡狠狠瞥了一眼,巴木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呸了一聲。
“以火鳳師兄的通天修為,還能遇到什麼麻煩?”
他又笑著開口道:“除非是遇到那位東域……”
話音戛然而止。
這一次古王爺直接捏住巴木大腿狠狠一擰,巴木麵色瞬間扭曲猙獰,險些嗷嗚一聲叫出來。
塊頭魁梧的漢子連忙雙手捂住自己嘴唇,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童,小心翼翼環顧一圈,師兄弟們倒是沒有人真的怪他。
隻不過此刻每個人,神情都略顯陰鬱。
灞都一脈,在雲域朝夕相處,時間一長,彼此之間,似乎真生出了冥冥之中的禍福感應。
先前雲域黑槿遇難,便有隱約感應。
“五師兄其實說的沒錯。”
“以火鳳師兄的修為境界,若是在外遇到麻煩,我們也幫不了什麼。”
黑槿搖了搖頭,道:“與其擔心師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先渡過眼前鐵穹城這道難關,免得給師兄添更多的麻煩。”
聞言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寧奕……你想讓我們怎麼幫你?”薑麟沉聲開口。
終於說到了正題。
這個問題,寧奕一直在猶豫怎麼表達,此刻他終於下定了注意。
寧奕環顧一圈,聲音很輕地開口:“其實……如今的灞都,幫不了我。”
古王爺皺起眉頭,那張稚童麵容重新布滿寒霜。
但他也知道……寧奕說的沒錯。
火鳳師兄不在。
他們幾人,終究隻是妖君,極限妖君,亦是妖君。
“這場北域風波,至少得是妖聖之境,才有摻和一腳的入場資格。”寧奕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叩擊了一下桌麵,頓聲道:“火鳳不回鐵穹城,灞都將失去所有的話語權……”
這世上最難聽的話,其實就是實話。
灞都的幾位弟子,被冠上了天驕之名,背負著珍世血脈,一直以來,幾乎沒有遭遇過挫敗。
而到此刻,他們第二次感受到深深的無力。
第一次,是在雲域墜落之時。
這幾年,他們已經前進地很快……但是,還差了一些。
“如果灞都真的還需要一位妖聖。”古王爺之手捏握茶盞,幽幽盯住茶盞內洶湧起伏的茶水表麵,斬釘截鐵道:“我可以燃燒生命。”
寧奕抿了口茶水,不動聲色。
極盡升華,殊死一搏……這一招,曾經的白鹿洞書院院長蘇幕遮,還有劍湖宮主柳十,都用過。
前者成功破境,晉升涅槃。
後者則是險些身死道消,若沒有葉老前輩出手逆天改命,便已是隕落成灰。
寧奕問道:“不論此舉成功與否,就算你賭贏了……又能如何?”
於大局而言。
一位妖聖……不夠。
遠遠不夠。
灞都老城主耗費千年下了一盤曠世大棋,要麼舉城飛升,門下古皇遺嗣弟子人人如龍,要麼滿門寂滅,雲域火焰從此永熄。
若真到了火鳳都支撐不住的所謂生死存亡之際,古道一人燃燒壽元,也不過是徒勞而已。
金葉樹下,陽三陰四,巴木古道,俱是攥攏十指成拳,額頭青筋隱現。
白帝給了北域巨大壓力。
而已經經曆過一次雲域墜落的灞都,壓力則是更大。
“寧奕。”
古道冷冷道:“別賣關子了。我承認,如你先前所言,如今的灞都,幫不了你什麼……所以你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一直沉默的黑槿,此刻開口了。
黑槿幽幽道:“他看中的,是灞都的未來。”
她沒有阻攔寧奕打壓師兄們的銳氣。
在黑槿看來……這不是壞事,這世上恐怕除了寧奕,就沒有第二個人,能如此打擊到灞都城的“道心”。
比起被白帝一掌摧垮。
她更希望幾位師兄能因這份刺激,破開停滯已久的那道天人瓶頸。
但說來說去……話題竟然向著自己始料未及的方向滑去。
“不錯。”
寧奕望向灞都眾人,開門見山道:“正如火鳳所言,再見麵時,我們已非敵人。我想在座的諸位……應該了解了黃金城的真相,也明白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吧。”
然而出乎寧奕意料的。
這番話,似乎隻有黑槿能夠聽懂。
長桌除黑槿外的所有人,神情都變得困惑起來。
跟隨火鳳師兄,一同去往倒懸海龍綃宮的,隻有小師弟和小師妹。
而薑麟,也隻是站在黃金城巨門之前,透過縫隙,看著大日照射之下,落在地上一塊一塊的斑駁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