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追妻是大事(1 / 3)

寶相妃仿若被人抽了一鞭,猛地僵住了。

慕容翊手一頓,含笑轉頭看定安王,“父王說笑了。”

定安王看了常公公一眼,常公公便上前,輕聲將方才的對話說了。

其間寶相妃如坐針氈。

慕容翊一直把玩著酒杯,眼角的笑意仿佛畫上去一般,美而毫無波瀾。

常公公一句話不多說,說完就退下。

定安王偏頭看慕容翊,道:“怎麼辦呢?後悔嗎?”

他聲音裏淡淡的惡意更濃了。

慕容翊:“嗯?”

“丹心逢霜雪,明月照溝渠,不覺得不甘嗎?”

慕容翊神色不動,“父王說笑了。”

寶相妃茫然地坐在那裏,不知道這對父子在打什麼機鋒,然而多年宮廷生涯,早已鍛煉了對危機的警覺,她隻覺得大王臉上有笑眼中無笑,眉梢眼角透著殺氣,這殺氣讓她渾身透寒,隱約感覺到巨大的危機正緩緩迫近,而她毫無掙紮抵抗之力。

“當啷”一聲,一柄匕首忽然拋在她麵前。

寶相妃渾身一顫。

定安王下巴一抬,“喏,人來了,手刃吧。”

“大王……”寶相妃心口緊縮,眼淚瞬間就流了滿臉。

“你不是說要為本王報仇嗎?”

“我……我……”寶相妃盯著那匕首,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

什麼繼承人,什麼抬舉,都是假的,慕容翊確實犯錯了,犯了要命的大罪,大王今日是清算來了!

可恨她方才還後悔了!

大王明明是要看她的心田,看她能不能大義滅親,好狠狠報複慕容翊!

慕容翊殺了他的兒子們,他要慕容翊也被自己最後的親人背叛。

對,就是這樣!好端端慕容翊怎麼會成為繼承人,無論他殺沒殺人,他都絕對沒機會!

如果她不動手……

她會墮入地獄……

慕容翊一樣也逃不掉……

還不如……

她猛地抓起匕首,握緊,頭也不抬,向前刺出,厲喝:“亂臣賊子,勢不兩立!”

隔著一個人刺出這一刀,再有氣勢也不過是花架子,慕容翊不急不忙一讓,衣袖一拂,匕首便當啷一聲掉地。

但不管怎樣,這刀是刺出去了。

沒有傷,滿身傷。

暖閣裏鴉雀無聲,所有人垂眉低眼,大氣也不敢出。

寶相妃以手拄地,盯著匕首,急促喘息,不肯抬頭。

慕容翊麵無表情,看著寶相妃的頭頂,像要在那一頭烏發上看出花來。

啪啪啪的鼓掌聲響起,定安王笑道:“好,好,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慕容翊微微一笑,道:“明明是子肖父,父王就不必謙虛了。”

定安王也不和他爭辯,指了指寶相妃道:“這樣的母親,你為她喝了毒酒,甘心嗎?”

寶相妃霍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盯著慕容翊。

慕容翊不答,坐下自己斟酒。

“你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所求所得,不過是這暖閣之上,能俯瞰所有的位置。”定安王道,“本王可以給你,但是隻要你有這樣的母親一天,本王便不安心。”

他這句話說得清晰,底下人惶然失色,寶相妃如遭雷擊。

慕容翊還是不答。

定安王凝視著他,篤定他會答應。

遼東和大乾已經撕破臉皮,自立就在俄頃。此後必定進入漫長的疆域爭奪時期,王位繼承者因此顯得尤為重要。

此子梟雄心性,確實為遼東王位最佳人選,若想疆域萬年乃至吞吐天下,區區幾個人乃至他自己的生死,大可不必理會。

但是寶相妃這樣的母親,會是新王的最大拖累和軟肋。

他相信慕容翊一定明白。

今**迫母子相殘一幕,固然有幾分懲罰報複意味,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慕容翊看清楚,這樣的母親,不要也罷。

他近日已經調查過這對母子相處情形,他不認為慕容翊會為了母親放棄苦苦掙紮得來的王位。

先前代喝毒酒已經讓他意外,但他覺得,那或許是慕容翊在告訴他,他尚有底線。

如今看清楚了寶相妃自私冷酷的為人,該割舍得下了罷?

寶相妃坐在地上,一開始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直到她看清大王神色,才明白過來原來今日風光榮華,不過是大王給自己最後的祭禮。

原來慕容翊真的被作為繼承人考慮,但前提是她得死。

寶相妃渾身發抖,膝蓋跪地蹭蹭前行,幾步挪到慕容翊座前,伸手去抓他袍角,“翊兒!你不能——”

慕容翊冷淡地拂開了她的手。

寶相妃看進他毫無感情的深黑的眸,絕望如潮水沒頂,倔強的人終於崩潰大哭。

哭聲裏,遠遠有人呸了一口,大聲道:“該!”

眾人回頭,才看見慕四竟然也跟來了,歪著腿靠在柱子上,狠狠地望著寶相妃。

看人看過來,他也不懼,又罵一聲:“賤人!”

可不是賤人嗎!到現在一句道歉的話都無!

慕容翊就像沒聽見,定安王臉皮微微一抽,決定也當沒聽見。

哭聲裏,慕容翊沉默半晌,放下酒杯,道:“翊自落草,無人相顧。哺育撫養之恩,唯孫氏而已。”

哭聲戛然而止。

寶相妃不可置信地抬頭,幾乎以為自己聽錯。

慕容翊沒看她。

這個孫氏,不是指她。

但定安王顯然以為是指她,也聽出了話裏的譴責嫌惡之意,沉默半晌,沒有再說這個話題,道:“你年紀已經不小了,之前和大乾皇室的婚事已經退了。之前金甲營都督之嫡長女你好像不樂意,父王給你另尋了一門好親。大司馬之長女,賢淑貞靜,還會些武藝,想來你也應該喜歡這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