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苦心不負(1 / 3)

時間回到將軍按下按鍵之前。

搖晃劇烈的床榻,擺動幅度漸輕的那一刻,慕容翊伸臂去攬鐵慈,想要將她更深地揉進自己懷中。

鐵慈也伸出雙臂,似要全力迎接這個擁抱,手指卻穿過慕容翊的臂彎,落在了他的腰後。

輕輕一拍。

慕容翊身軀一僵,低頭看了鐵慈一眼。

塔中一片黑暗,塔外微光流轉,借著那點微光雪色,他的目光和鐵慈撞上。

一個並無震驚詫異,卻生出濃濃責備和淡淡不滿。

一個也並無歉意不安,依舊微微笑意微帶安撫和解釋。

隨即慕容翊眼神神光漸淡,向鐵慈砸了下來。

鐵慈一抬手接住,順勢在他唇上啃了一下,隨即又溫柔地撫了撫他的發。

她沒有立即起身。

今晚她的姿勢,行動,乃至相關的藥物,都做了充分的準備,就為了能夠一舉得孕。

很可能沒有機會重來一次,她甘冒奇險,就為了這一次。

過了一會她才起身,將自己和慕容翊都打理好,才發出信號。

朝三出現在外間,鐵慈將慕容翊交給他,“快走。”

朝三神色複雜,接過慕容翊,看見大乾皇帝坐在榻邊,伸手在枕邊一翻。

哢噠一聲,榻邊兩側彈出鐵條,那位置和寬度,正好夠將一個纖細的人綁在床上動彈不得。

看樣子,鐵慈不出手,慕容翊很快就會把鐵慈給捆在床上。

鐵慈笑了一聲,心想果然還是你,隻是這方麵論起決斷,你們男人永遠沒有女人厲害,在某些關鍵時刻,你們舍不得出手,女人卻是舍得的。

她忽然抬頭。

感受到了空氣中細微的震動。

這感受太熟悉,她赫然變色,搶身而出,一掌將朝三拍下了一層,“快走!”

塔外已經有了動靜,哨聲,喊聲,衣袂帶風聲撲來,有人在大喊:“陛下快走!”

朝三一拍牆壁上一個按鈕,唰地一聲塔頂垂下一條直貫到底的鐵鏈,朝三背著慕容翊躍上鐵鏈,眨眼已經滑到底,人還沒到底,也不知道他按動了哪裏的機關,地麵緩緩開啟。

他背著慕容翊滑入地洞,一抬頭,看見頭頂猛然被白光遮蔽。

那光如此猛烈,如日光臨頭,以至於他立即眼淚連連,看不清鐵慈在哪。

心裏猛然一沉。

來不及了。

鐵慈來不及順著鐵鏈滑下來了。

此時,塔外也一陣驚呼。

四周守著的所有人,於方才那一刻,都看見天際忽然掠過一抹流星。

流星極亮、極快,幾乎瞬間便跨越天際,下一瞬精準地落在了蒼生塔上。

快到所有做好了應戰準備的人們,都來不及有任何動作。

隻有萍蹤抬手發出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浪,卻隻追著那白光流星的尾巴,在離尾端還有很遠的地方就消失不見。

下一瞬並無聲息,隻看見白光落入塔頂,猛然爆發,綻開巨大的白色光團,將整座破鏡城照亮。

然後半座蒼生塔在被眾人刺激流淚的眼眸中乍然消失。

沒有崩塌,沒有爆炸,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聲響,像天際甩下一卷白緞,轉眼便將偌大一座堅固建築抹殺成一片空白。

在場很多人參加過蒼生塔及周圍建築的建造,知道這些重點建築都有多結實,是怎樣能夠抵禦住當前最猛烈的炮火。

他們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心跳劇烈,像要跳碎在胸腔。

片刻之後,白光消弭,人們才看清,半座蒼生塔已經不見,地麵上剩餘的半截蒼生塔齊齊整整,能看見中間剩下半截的樓梯。

但周圍,連最近的樹都完好無缺。

一霎死寂後,有人撲出,有人掉樹,驚喊之聲如浪潮卷過。

“陛下!”

……

“陛下!”

朝三也在喊。

他站在地下,眼睛被那白光逼得仿佛盲了,隱約好像看見一點黑影掠過,卻又疑是自己看東西重影了。

他喊得撕心裂肺,渾身發冷。

沒人能在那樣的光裏活下來……

忽然身後被人一拍,拍得他驚跳而起,猛地轉身,轉身霎那便淚眼朦朧。

“陛下!”

方才那一聲是驚痛,這一聲是驚喜。

鐵慈完好無缺站在他身後。

除了臉上有灰,身上有點擦傷,她看起來甚至都不狼狽。

朝三激動得問不出話來。

還是鐵慈主動解釋,“先前那一瞬,我直接跳下來了。”

何況她還有瞬移。

朝三有點疑惑,他記得慕容翊說過鐵慈失去天賦之能了,怎麼忽然又恢複了?

但恢複是好事,他舒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鐵慈就將他一推,道:“走吧,不要和我在一起,我是他們最主要的目標,我出現在哪裏,都會被他們鎖定。”

朝三被她輕飄飄一掌推出好遠,一邊還回頭問:“那陛下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鐵慈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朕這一路逃亡可不是白逃的,慕容翊這幾年準備也不是白準備的,我們雖然無力正麵抗衡他們的武器,但是隻要朕多活一刻,他們就必須多死一個。”

她看朝三還是猶豫,幹脆自己一轉身,進了密道,順手把門關上了。

朝三無奈,隻得換個方向走。

這裏本就是他監工建造,這一大片包括蒼生塔在內的地域,地下早已以各密道聯通,隨便從哪處下去,都能走遍這一大片地域。

這一片當初他花費了極大精力,慕容翊也十分上心,親自查看就來了三回。

朝三從地道上去,他出來的地方,是當初飛羽頭牌的閨房。

他出來不久,慕容翊就醒了。

鐵慈對他下手不會很重,是不過是不想多費唇舌以及先下手為強罷了。

慕容翊起身,先坐在床沿想了一會,唇角一抹神秘微笑。

朝三看著他那獨自回味的蕩漾微笑,渾身雞皮疙瘩一陣又一陣。

隨即慕容翊抬頭,起身,披起大氅,就要回去。

朝三張開雙臂攔住了他。

“陛下,她不讓您去。”

慕容翊不理他。

“她說了,如果你敢去找她,那就是破誓了,誓言會反噬到她身上,當此決戰時刻,您是想害死她嗎?”

慕容翊停住,沒好氣地道:“我已經見過她了,我還……”

他不說了,臉上那種神秘微笑又來了。

朝三隻好當沒看見,“這不是她來尋您嗎?不算您破誓,而且也沒正式見麵嘛。”

慕容翊怒道:“一派歪理!”

但說雖這麼說,他也沒立即動。

他一生無所畏懼,甚至不懼鬼神,可他害怕冥冥中自有天意,害怕天意將寒酷於鐵慈身。

他自己可以承受一千一萬次反噬,但是鐵慈,連一絲可能都不許有。

他轉身,正看見被齊整劈去一半的蒼生塔。

慕容翊的神色立時陰沉下來。

此時因為朝三發出信號,大奉大乾兩邊的人都湧來,蕭雪崖奔在最前,第一句就問:“陛下呢!”

慕容翊瞟他一眼,道:“朕在呢!”

蕭雪崖冷冷看他一眼,隻看朝三,朝三隻好指指地下,道:“對方襲擊時陛下及時下了地道,底下十分寬闊複雜,陛下暫時無虞。”

所有人都舒出一口長氣。

蕭雪崖當即就問地道口在哪。

朝三卻道:“貴國陛下說了,對方這一路勞而無功,怒氣已臻頂峰,想必很快就要對破鏡城發動總攻,請諸位聽從大奉陛下指揮,務必在破鏡城下,再次大量消耗對方。”

蕭雪崖皺皺眉,道:“陛下何以判斷對方即將孤注一擲?”

“貴國陛下說,先前那樣的炮彈,迄今為止,對方隻發過兩次。一次是首攻重明宮,一次便是攻擊蒼生塔。其間數月,不管追殺如何激烈,都未動用。說明這樣的可怕殺器,對方持有有限,必定要用在最關鍵最重要的時刻,首攻重明是為了先發製人震懾大乾,攻擊蒼生塔則是因為……終於等到了陛下長久停駐地麵之上,且終於等不及了。”

“等等。”和對方纏鬥很久十分了解對方的萍蹤愕然道,“對方擁有能飛的武器,士兵還有轉瞬百裏,可跨越山頭的飛車,還有能夠於千裏之外攻擊的大炮,城牆根本擋不住他們,他們何必要費力氣攻城?”

朝三道:“貴國陛下說,道理上應該是這樣,可如果對方真的開始動用大軍大局攻擊,反而說明……”

話音未落,便有守城士兵狂奔而來,分屬於大奉大乾兩方,“報!有不明軍隊,出現在城外三十裏處!”

這邊斥候還沒報完,又奔來一批,“報!不明軍隊已經出現在十裏境內,遊騎警告無效並被其瞬間斬殺!”

這句話還沒說話,第三批斥候狂奔而,遠遠大喊:“已至五裏之地!”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好快。

朝三此時正好把下一句話說完:“……說明他們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飛車,天上飛的武器,遠程打擊的炮彈……很可能都不夠了,隻能硬碰硬,直接打架了!”

萍蹤猛地一擊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