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森身姿不變,從上到下,挺拔的脊椎,宛若一根標槍,這種人完全不需要張揚,光站在那兒,就令人心驚肉跳。
王濤雖然是司機,但作為納蘭氏的專職司機,哪個不是八麵玲瓏,跟在納蘭氏,見過數之不盡的人物?
但,即便如此。
王濤也沒見過程森這種角色,更遑論,稍遠處與納蘭素靖交流的林卓?
陽光斜斜穿過。
雙手無處安放,隻能插進口袋的納蘭素靖,有著如名字般的驚豔容顏。
隻是這一刻,哭紅了的鼻子,讓她委屈巴巴的模樣之下,又透著股,令人心疼的味道,真是我見猶憐。
林卓捏住一根煙,於兩指間,細細翻動。
待納蘭素靖情緒穩定,林卓方才感慨道,“漂亮了不少,最多比你姐姐差點。”
噗嗤!
本是一句肺腑之言,卻教納蘭素靖無言以對,白了林卓數個白眼,心裏碎碎念想著,哪有這樣誇人的?
林卓掠起如劍一般的眉梢,後知後覺。
納蘭素靖餘光瞥過,不免驚歎,少年時代的林卓,書生氣很濃,長相當然也很俊,但絕沒有今天這等出眾。
他像最亮的星辰,眼裏流動著光。
而,林卓的文雅動作,以及標準坐姿,更令她賞心悅目,納蘭素靖感覺自己不是在靜靜欣賞著一個故人,而是一副畫卷。
“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納蘭素靖知道林卓少年入伍,從那之後,形同無根的浮萍漂洋過海自此杳無音信,加上那段時間,邊關戰事不絕,她以為他戰死了。
隻是害怕姐姐不高興,故此沒敢提過。
“挺好。”林卓道。
納蘭素靖頓了頓,語氣突然略顯愧疚道,“姐姐出事那年,我被禁足了,長輩們說姐姐是妖女,所以將我扣在家裏,不準出門。”
“目的就是隔斷我和姐姐的聯係。”
那一年。
其實出了不少事,適逢風華絕代之際的納蘭素容,黯然隕落,至死沒等到自己的心上人,衣錦還鄉。
那一年。
她。
僅有,二十二歲!
同樣是那一年。
林卓成為茫茫大雪覆蓋的北部戰場,公認的,最能打的無雙戰神。
當世評書,為美化他的戎馬生涯,曾讚詞道,踏足北狼山邊境線,他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清冷街頭,他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名將。
美人。
仿佛這樣的元素,方能讓一個傳奇名將顯得有血有肉。
林卓當初看過這些評書,總覺得有點可笑,等他突然接到納蘭素容的死訊,竟是一語成讖。
時至今日,林卓還清晰記得,這首讚詞的十四字結尾,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沙場不負卿?!
“姐姐好可憐,對不起。”
納蘭素靖聽似毫無關聯的兩個半句,既為納蘭素容的死,感到無比憤怒,也表達了自身的無奈。
一介身處豪門的柔弱女子,除了逆來順受,哪有資格,幹擾家族的決定?
林卓搖頭,“不怪你。”
哧!
眯起眼,望著湛湛長空,林卓的氣質越來越冷,以致於方圓五十米,猶如正麵遭遇寒流襲擊。
程森紋絲不動。
王濤目光驟縮,並極其錯愕的盯著林卓。
納蘭素靖則下意識摟緊雙臂,歪著小腦袋,既畏懼,又訝異得看向林卓,這個故人,突然間讓她有股異常陌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