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裏他總說好,大夫怎麼說?”
“我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說舊疾難愈,就一個大夫做的膏藥對他有點用。回頭我去宮裏問問,看有沒有什麼好秘方。”喬雅南低頭看著茶水中自己的臉,她脫去稚氣成了大人,大人現了老態,而老人,這幾年已經故去不少。
大伯爺大前年走了,三叔爺和良叔爺去年走的,族老裏隻剩四叔爺和六叔爺還健在。曾庇護他們兩年的孔必虎沒熬過第四年,太後身體大不如前。
老大夫年邁,醫館已經交給了徒弟,隻偶爾去看看。
二叔等人已經是族裏最中堅的力量,好在如今修善那一批孩子已經長大,作坊裏許多事都是他們在掌管,念珠終於帶出來幾個徒兒,那些賬都不用管了。
稍作歇息,喬雅南進宮拜見。皇後也在太後宮中。
“聽著你回來了,哀家就在等你。”免了她的禮,太後拍拍床沿:“坐過來。”
看著滿頭白發的太後,喬雅南坐過去握住她的手,伏到老人身上:“我回來了,以後可以常來看您了。”
太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這些年,辛苦了。”
“是很辛苦,但是值得。”喬雅南抬頭看著太後:“九年時間,同心府轄下三州十九縣三百三十九鄉,共建鄉學二百七十三所,縣學十四所,州學三所。至微臣離開之時,十九縣已有四成人口基本識字,基本會算。微臣曾向太後和皇後保證會竭盡全力,微臣,不曾食言。”
太後聽得連連點頭,一連聲的說好。
皇後扭開頭去,輕輕擦去眼角的眼淚,母後去年起就隻能臥床,好久不曾這麼有精神了。
喬雅南在宮中待了一下午,拿著一張張圖紙指給太後看,告訴她這裏哪裏,哪個標識是什麼意思,做得怎麼樣,有什麼前景。她也不急於一時,每天進宮陪上一陣,多年下來,三人少了諸客套,多了親近。
皇上有時也來聽一聽,但喬雅南隻說和學堂有關的那一部分,其他的都留給懷信。
這幾天,沈散培天天被三個孫子哄得眉開眼笑。了因則連朝中都不去了,天天和喬修齊講經。
喬修齊雖然跳脫,這時候卻也坐得住。沈容天粘小舅舅,也跟著聽,把了因也哄得眉開眼笑。勸著他們出家自是不敢的,老狐狸能拿掃帚趕他,但是這樣含飴弄孫的日子他也開心得緊。
連續數日,朝中平靜得無波無瀾,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可誰都知道改變即將到來。
這幾年皇上溫水煮青蛙,軍中幾番變革,留下的人多了,到士兵手中的餉銀也多了,雖事情多了許多,可是能吃飽,有錢拿,無人不願。
相應的,官道好走了,鄉間處處修路鋪橋,哪裏有了天災,也常能看到士兵有序的奔走其中。
至於各縣,有沈懷信在前開路,總結經驗送往京城,又有聖哲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做出的種種引導,一眾學子無不以沈懷信為榜樣,科舉出仕外任為官。雖然沒有喬雅南輔助,步子邁得慢些,但總歸是走在了這條路上。
至恒朝三十年,啟安十二年,恒朝無外憂,無內亂,一切欣欣向榮。
到得四月中,沈懷信終於回來了。
自十八歲外任至今,整整九年,滿載而歸。
次日一早,皇上特旨,宣沈懷信和喬雅南上朝,隨旨意同來的還有一身公服。和女大人的顏色相同,卻無代表官階的花紋,素淡許多。
兩人帶上這幾年的勞動成果一起前往,夫妻同朝,也算是有史以來頭一份。
一張張圖紙在眾臣麵前鋪開,喬雅南說一部分,沈懷信說一部分。
這些年下來,沈懷信從夫人身上學到許多,比如用數據說話,這是最直觀能說明問題的方式。
兩人你來我往,從常信縣講到司竹州,再從司竹州講到同心府,對每個地方都熟悉得信心拈來。
皇上最後都坐不住了,離開龍椅走近了聽,他們點到哪裏看到哪裏,那滿意的態度沒有半點遮掩。
“諸卿,可還有話說?”
“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