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你真的寧願拋棄我,拋棄咱爸媽,拋棄新開的工作室,也要去支教嗎?”顧一舟看著正收拾東西的宋時琛,一把摟住他的腰,幾乎是整個人纏在他身上,不許他有下一步動作。
前些日子宋秋庭問顧一舟找導師的事情,為了表達自己對老丈人濃濃而深厚的尊重,以及對教授兒子矢誌不渝的愛,顧一舟咽淚選了宋秋庭,並且強顏歡笑說大學最喜歡的課就是他的,能選是他的福氣。
哪知道老丈人根本就是對他拐了自己兒子心懷怨恨,天天懟著他修改論文不說,還要他把“食粥”進展規劃說給自己聽。說的不好還會被罵。
如果不是每晚都有宋老師愛的親親,顧一舟怕是活不到見明天的太陽。然而現在他唯一的支撐也要離他而去了。
“沒辦法,劉校長電話都打過來了,畢竟我簽了條約,加上咱倆吃了白嫂這麼多餃子,不回去也良心不安啊!”宋時琛轉身摸了摸他的頭,哄道:“也就一年時間,放假有機會我就回來,再不濟你也可以過去看我嘛!”WwWx520xs.com
顧一舟對這話極度不滿,但是也沒辦法。畢竟一旦他老師決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拽不回來。再說他也舍不得像何之駿那樣,為了一己私欲讓他的老師左右為難和痛苦。
轉眼就是三個月後。
這天,好不容易把論文改到老丈人滿意的顧一舟,總算是在夾縫中擠出了一天的時間,能去黔州看一下他的老師。半夜開車從猇城出發,他掰著手指頭想著見麵之後能做什麼,但無論怎麼想還是覺得時間不夠用。畢竟來去一共十四個小時,能待在一起的時間就十個小時,稍微親一下就沒了。
更何況意料外的,這次還堵了車。到鹿韭中學門口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
一臉委屈想要心肝寶貝好好安慰的顧一舟走進辦公室卻被告知宋時琛根本就不在。
“今天趙怡沒來上課,宋老師去她家找她了。”自稱是班長的女孩子說。
顧一舟:“……”
班長又問:“你是新來的老師嗎?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你?”
顧一舟怔了一下,繼而搖搖頭。“我就是來找你們宋老師,對了,你知道那個女同學住在哪嗎?”
“老虎腰那裏。順著學校門口的路右拐第二個岔口進去直走,第三家,看起來最破的就是了。”班長說,又有些失望,小聲嘀咕,“我還以為我們學校又來了新老師呢!”
宋時琛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教學生涯中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會有父母不願意送孩子去上學。
今天他上課的時候發現班上一個女學生沒來,本來也沒什麼,誰家都可能出點什麼急事。可一直等到第一節課結束都沒音訊,家長電話也打不通,不得已下宋時琛隻能跟校長說明情況自己一個人去她們家找她。
卻發現趙怡是被趙怡的父親給鎖家裏麵了。他過去的時候,趙怡正跪在地上,趙父拿著衣架,滿臉震怒,像一隻發狂的野獸。
“哦,就你要上學,你弟弟不上?”
“讀那麼多書還不是要嫁人,有什麼屁用?明天就跟我去廠裏,一個月一千多塊錢的工資拿著不好?”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賠錢貨,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衣架揮下去的那一刻,宋時琛的腳下好像長了根,破空聲與痛哭聲傳來的時候,他甚至感覺那鞭子就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伸手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渾身發冷。
嘭的一聲悶哼。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衝進了屋子裏,一把抓住了趙父就要二次揮下去的衣架。他向來溫文爾雅,從教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產生了對家長不負責任的怨恨來。
宋時琛:“住手!”
趙父被這突然出現的男人嚇得手一頓,繼而反應過來什麼似的抽出宋時琛手裏的衣架指著他的鼻子,唾沫星子噴上天去:“你他媽是又是哪冒出來的雜種?”
趙怡:“宋老師,救救我!!我想讀書,我不想去廠裏麵打工。”她幾乎是喊破了音,一把拽住宋時琛的褲腿,像是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手抖得厲害,“我想讀書。”
宋時琛緊抿著唇瞥了一眼趙怡就別開了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維持一個老師應該有的風度,試圖和趙父講道理,“我是趙怡的班主任。你這麼做是違法的你知道嗎?未成年人有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
“老子就是不讓她讀了,你有意見?”趙父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冷笑一聲,一個抬手衣架直接朝趙怡揮去,破空聲連帶衣架打到皮肉聲音傳來,宋時琛隻覺得腦仁要炸開。忙蹲下身子把趙怡護在身後麵。
趙怡麵色發白,胳膊上的淤青血跡已經不能直視了,新的傷疤疊著舊的,一道一道腫的很高。宋時琛隻看了一眼就沒忍心再看。他曾經也奇怪過為什麼班上幾乎所有女孩子都開始穿夏季校服,而趙怡還是規規矩矩穿著長袖,現在看來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想起自己在陸夷一中的日子,幾乎所有家長都是拚了命想要孩子多讀點書,還有些隔三差五給班主任打電話詢問情況的,有找人托關係想給孩子編個好位置的,有為了孩子放棄自己事業全程陪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