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笑著罵:“那你不早說。”
文愷無辜極了,眨眨眼:“我早說了你就不出門麼?”
想了想也對,阮希說:“那你快看看最近的哪一天適合結婚?”
陣陣寒風吹過,帶著晨間獨有的冰露氣息。
風裏有水汽,水汽在吹拂過程中變成一片片白色雪花。
阮希稍稍一仰頭,雪就落到他額間的碎發上,然後再趴上睫毛。眨眨眼,整個視野變成了乳白色。他在透過雪去看人。
“依我看……”
文愷用他的紅筆在黃曆上的某一天畫了個圓圈,點了幾筆,說:“這天就挺好。”
於是日子定在了兩天之後。
雪又落了下來。
·
第二天,是婚禮的前一天。
連續兩天,大雪籠罩了這座北方的邊境城市。戰士們都抱著手臂抱怨,說這天氣冷得邪門了,感覺撒尿都能凍成冰柱子。
空氣幹燥、堅硬,天空呈現著壓抑的灰白,再多看幾下,像是整片天空都要被染灰、染出刺骨的寒意。
陸征河領著巡邏小隊照例在Zenith城周邊巡邏,隻不過他的車換成了馬,說是為了方便。每過幾米,他和一同騎馬的戰士一起翻身下馬,將背上斜掛著的紅色旗幟插進雪地裏,因為這是婚車要行進的路線。
長路像一條白色花紋盤於脊背的巨蛇。
下過雪的地麵坎坷不平,馬蹄踏進去,留下一個個不深不淺的痕跡。
陸征河穿著一身作訓服,帶著厚實的帽子,左肩挎槍,右肩掛旗幟,軍靴腳掌蹬住馬鐙,韁繩牢牢緊握在手中。
他直挺著上半身,仰起下巴,朝這條路往雪山行進的方向望去……
這條路通往巍峨、雄偉的雪山,毫無盡頭,遠遠看去,沿路紅旗飄飄,明明是喜慶的事情,卻平白生出一種悲涼。
現在的Zenith城不再是它本身了,而代表著全陸地最後的希望。
誰也不知道地麵裂變究竟會不會停止,預言又會帶來什麼。婚禮對他們來說是開始還是結束,他們也不能確定。
不過令陸征河欣慰的是,根據後方守住城門的戰士來報,地麵暫時沒有異動,由於連日大雪紛飛的緣故,空氣中的海腥味也淡了。
在北方聞到海洋的味道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握住韁繩,陸征河勒著高頭駿馬,在雪中原地轉悠了一個圈。
這個圈讓他想到那隻準備已久的戒指——
在Fire城不打自招的時候,他已經為阮希套上了一枚戒指。那枚戒指簡單、大方,鑲嵌一顆銀色鑽石,但是並不是他親自準備的。
甚至在出發去Ablaze城之前,他都忘了有戒指這回事。
或者說,在去之前,他完全沒有把結婚這件事看得太重要。他需要的是“阮希”這兩個足有分量的字,而不是這個人本身。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少主,”一位小戰士一邊跑,一邊拂去肩膀上的雪花,氣喘籲籲,“插旗任務已經全部完成了,我們現在要不要再確認一遍?”
“應該沒什麼問題。留兩個人檢查,其他人和我一起回去。”陸征河說完,朝身後的馬隊看了一眼。
他緊抿著嘴唇,帽簷下是一雙冰雪般的眼睛,身上的迷彩服似乎是濕冷沉重的鎧甲。
“是!”
戰士應答完,扭頭朝馬隊吹一聲口哨,高喊道:“二號和我留下複查,其餘人隨少主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