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在《陸地二十六城史》的書中說,信使是水星的守護神,而水星代表想象。
現在,隻要阮希看見了他,就相當於把之前見過的預言可能性都串聯了起來。
“終於……”
陸征河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渾身輕鬆,一下將直挺的脊背靠在了座椅上。
他以手擋眼,像是卸下了好重的包袱,稍頃,重新抬頭,連說三個終於:“終於……我終於算是放心了一點點。”
一聽他還是懸著心,阮希樂了:“還不能放心?”
“不能,”陸征河小聲,“我們還沒到山頂,陸地還沒恢複平靜。”
陸征河說得對。
兩個人對視一眼,像是好多話都說不完了。
耳畔,軍樂隊演奏的《戀歌》還沒停,熱情、浪漫的樂聲依舊回蕩在雪地之間,大雪紛紛揚揚,眼前的白色更多地占領了視野。
車身傾斜,他們開始爬山。
阮希在車內往外望,看雪山像是厲深背上橫掛的長弓,迤邐向北,兀立在天空之下,似乎在獨擋來自北方更北的寒冽冷風。不過就這個破天氣,他想象不出來它難道還能夠更冷嗎。
他搓搓手,將快凍僵的手縮進衣袖裏。
森林裏長滿白檀,鼻尖縈繞開一股沉香的氣味。
不過,“神山”就是“神山”,在如此漫天大雪的天氣,天空仍然微微透著金光。
他們駕車路過瀑布,路過森林,路過一道又一道已經無人值守的關卡,朝著目的地盡力駛去。
冷冽的清泉從雪山上飛下,有的已經凍成了冰條。凍住的瀑布像是飛卷進山穀的白雲,充溢著光和力量,如劍,看不出來是在向下墜落。
樂聲一直未停,前方車輛車窗內有戰士兜著花籃,新鮮的花瓣灑落一路,遍地都是粉紅交錯的馨香。
這些喜慶的元素隨時隨地都在提醒他——
現在是婚禮進行時。
一開始,他的心好像被挖掉了一塊,現在又被填上了他喜歡的車厘子蛋糕。
沒過一會兒,軍樂隊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時,博洋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說樂隊車上的戰士太冷,手指凍得按不住樂器,隻顧著發抖,風一吹過,手都快粘上了。
“別吹了,這吹著也聽不見響啊,風這麼大,全給蓋了……”厲深一邊念叨,一邊將手往窗外伸,才伸出去一點兒就被凍得猛地縮了回來,“我.操,這天氣還能待人?”
“我總感覺……”
文愷聲音也變小了,在昏暗天色的映襯下像在說悄悄話,“有冰層破裂的聲音。”
一聽到文愷這麼說,阮希也屏息凝神,仔細將注意力放在耳朵上。他感覺到的確是有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極了冰河之城破冰船將冰層撞碎的動靜。
厲深擔憂道:“會不會是地麵裂變啊,怎麼這麼快?”
“應該不會啊,預言說不會來到雪山的,”文愷扭頭看著後排座,“少主,要不要停車看看?”
陸征河仰頭看天色,的確有極大的幾片烏雲籠罩在上方,將原本澄澈的天際壓得極低,仿佛山頂已經到達,“停車吧,下車看看再走。現在一味地往山頂衝也不是辦法。”
這時候,在山頂等候,已經布置好婚禮現場的先鋒隊自耳麥傳來聲音:“厲深隊長——”
“收到收到,877你說!”厲深急忙回答,怕是出了什麼狀況。m.X520xs.Com
“要不要我們派直升機下來?”那邊的聲音斷斷續續,明顯信號不太好。
“你小子想什麼呢!”厲深罵道,“這天氣能飛嗎?飛一架摔一架!”
在厲深掛斷之前,那邊跳動的電波裏傳來殘破的人聲:“這天氣怎麼了,挺好啊……”
阮希一震,正要試圖阻止厲深掛斷電話,卻聽見車外先下車的戰士一聲驚叫。
他猛地一回頭。
叫什麼?!
那一聲驚叫還沒來得急收尾,裝甲車已經停下,文愷和陸征河一起下了車,阮希也顧不上皮鞋會不會弄髒了,把頭紗粗暴地掀到一邊,跟著下車,睜大了眼。
眼下,他們正處於一個山腰的位置,再往上,是陸征河常用的雪山機場,灰色的塔台已經暫停了工作,停機坪被半山腰的雲層籠罩,看不清情況。
往下,是一個類似於平台的懸崖,正是盤山公路回旋轉彎的地方。
山下是悄然靠近的海水,在所有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
阮希吸吸鼻子,卻已經聞不到那股熟悉的海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