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Zenith·118(終章)(1 / 3)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阮希還是懵懵的,隻感覺外麵人很多。

他下意識地攥緊袖口,將汗濕的掌心藏在裏麵。他發誓,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都緊張,心跳的速度追贏了吹遍山野的風。

風又從心口鑽出來,吹向那一座建造潦草的涼亭。

那些人有地方上的,有軍.隊裏的戰士,夾道歡迎,烏泱泱地一片,穿著千奇百怪。他們免不了交談議論,免不了閑言碎語,也免不了那句“這是阮希”。

但今天對於來阮希來說,這句話的分量就不一樣了。

動動鼻尖,他抬起眼往上看,發現頭紗已經歪了,垂到眼前的白紗上還有雪花殘留的味道,冰冰涼涼的。妝呢,肯定也吹花了。

還好沒有安排專門拍照的人,不然自己這副樣子被記錄下來,肯定不忍回顧。

剛這麼想著,他不經意間就瞥到了人群前麵一位拿著“小黑盒子”的陌生男人。這男人戴著眼鏡,身穿皺巴巴的燕尾服,一看就是攝影師。

“……”

阮希扶正了他的頭紗,耳根紅透了。

他身影微微一動,如雪花靈動,再次吸引了眾人視線,齊刷刷的目光再次如潮水洶湧過來,所有的好奇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包括雪山山頂來自神祗的金光。

他想,這是一種珍貴的祝願。

深吸一口氣,阮希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隨後,他步態輕盈,逐漸放鬆,視野內的其他人都變成了背景板,隻有玫瑰花路徑盡頭的陸征河一人是目的地。

阮希在往前走,陸征河也沒有像流程本規定的那樣在原地等,而是不顧勸阻,也朝前邁開步伐,提前走到了路的中間段,對阮希伸出了手,正如他從北方去南方接他那樣。

被“邀請”的人愣了一秒,雙眼在白紗下透露出無奈的意味。你怎麼不按流程來啊?

陸征河還是伸出手,抿著嘴唇沒吭聲,也沒有要把手臂伸回去的意思,反而離他更近。然後,阮希將手臂搭上去,兩人的手臂挽在一起,再一同麵向那座吹拂暖風的涼亭。

“有點急。”陸征河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你好慢。”

阮希捏他手掌心,也很小聲:“是你太急了。”

玫瑰花鋪成的路很柔軟,遍地鮮紅,鼻尖縈繞刺鼻的芬芳。他們手挽手地往前走,身邊歡呼聲不絕於耳,每一縷情緒都為他們慶賀。

在走這一條路時,阮希的眼神掠過了站在道路旁的每一個人……

從厲深,到文愷,到博洋,到那顆蛋,到每個臉熟的戰士,再到站在角落微笑的顧子榮。

顧子榮笑得很愧疚,略帶一些瑟縮,他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麵容有些憔悴,也知道自己不該上前。

看見顧子榮,阮希又想起已經死去的衛弘,還有千千萬萬個在災難中已經喪生的人們。大海的浪花會退潮,山穀的傷口會愈合,但是已經消亡的生命不會再重生了。

厲深正雙手合十,神情真摯,站在道路盡頭的涼亭裏麵。他是小跑著過去的,手裏拿著準備好的誓詞本。

而厲深呢,表現得就比較積極了,他一個箭步上前,給阮希遞了第一支白玫瑰。

“這是給你的玫瑰花!”

給完玫瑰,厲深退回原位,露出懷裏一直抱著的東西,是一個特製的飛行頭盔,銀灰色的,邊框鍍了銀邊,正中央噴塗北部聯盟的徽章,他指了指頭盔內部,有兩個金色油漆筆塗寫的字母“RX”,“這是少主的頭盔!”

阮希急急忙忙地瞥了一眼,又被如潮水般的眾人推著往前走。

上一朵白玫瑰剛接完,下一朵白玫瑰又遞到了懷裏,這次是博洋遞來的。

博洋沒講多餘的話,隻是禮貌地把白玫瑰交予至阮希手上,點了點頭,眨眨散發微光的眼睛,安靜地退回原位,上半身前傾,保持著恭敬的態度。

緊接著,阮希跟隨陸征河繼續往前走,每一位站在道路兩旁維持秩序的戰士都給了他一朵白玫瑰。

直至他們來到了涼亭內,他的手上已經捧了一大束花了。

最後一朵是文愷遞來的,這一朵盛開得最為嬌豔、飽滿,一看就是精心挑選過的。

文愷笑眯眯的,像變魔法似的把它變出來,輕聲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沒想到會這麼喜歡你。少主能擁有你這麼好的伴侶,我作為屬下或友人,為他感到高興。阮希,新婚快樂!”

“謝謝。”阮希笑了笑,收下文愷的花。

盡管山頂陽光燦爛,但畢竟是雪山,沒一會兒,濕潤的空氣就已經讓花瓣沾染上了水珠。

阮希低頭用指尖碰了碰花瓣,頭紗隨著呼吸擺動,讓陸征河有了很想現在就把頭紗掀開的衝動。文愷弄這個東西的時候明明說了不會遮住眉眼的,怎麼現在……

淡藍色的勿忘我被擠到一邊,懷中大部分空間被玫瑰所霸占。

阮希動動鼻尖,稍微一吸氣,能聞到那股他喜歡的花香,但和陸征河身上的又那麼不一樣。

現在,他們需要去見一見衛先生。

這時候,厲深提著“幽靈弩”,與手持微衝的博洋一路,以萬分警戒的模式,從身後奔跑而來了。

他們立刻表現出訓練有素的模樣,在人群中迅速開辟出另一條道路,道路的盡頭是一輛類似於MVP的巨型車,旁邊圍了許許多多的戰士。

文愷朝阮希挪了挪步子,小聲道:“我經常說的那個’衛先生’就在裏麵。你不要怕,他已經病得要死了,肯定是遭了報應。”

阮希擔心旁邊有人聽得見,對文愷做口型:“報應?”

手裏的台本揉得都要皺了,文愷忿忿道:“當年他拋妻棄子,讓少主母子二人流落在外,導致少主尚且年幼就沒了親生母親,還被弄到那麼遠的A……不A了,我說重點,就是因為他生病,少主才有機會跑去南方接你,衛弘才……”

陸征河看了看四周漸漸圍攏的人群,整理了一下禮服領口,咳嗽一聲,提醒道:“喂。”

文愷也跟著咳嗽一聲,阮希也咳嗽了第三聲,於是厲深的眼神也輕飄飄地晃過來,那意思很明顯:你們在說什麼我也要聽!文愷果斷地瞪了回去:你聽個屁你。

半小時後,阮希裹著一身藥香出來了。

文愷說得沒錯,衛先生確實是病得要死了。

如果撇開他身上衛家家主的光環來說,他的確就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看不出任何精氣神,在他旁邊,還圍著好幾位年邁的軍醫,根本沒人有空閑去參加少主的婚禮,阮希想了想,怪不得這一路上見到的其他軍醫都這麼年輕,原來厲害的全部都在這兒了。

衛先生並沒有和阮希說太多的話,隻是顫巍巍地接過了他敬奉的茶。

老實說,這茶阮希本來是可敬可不敬的,甚至他根本就不想敬,但是想了想,這老爺子也照顧了陸征河四年,阮希倒是沒跪,沒喊爸,隻是把茶遞過去,再抬頭,看雪山山頂的光從車窗外灑了進來。

文愷說衛先生發病是半年前,料想,那時候他也沒想到過自己回落到這般田地吧。

走出車內之後,陸征河輕輕地抱了抱阮希。

好在雪山山頂風大,那股刺鼻的藥香很快就被風飄散了。

好了,現在是正式要舉行儀式的時刻。

隻聽見幾聲響動,頭頂紮好的氣球爆開,無數金色碎屑從天空降下。人群開始沸騰起來,金色讓整個簡單的雪山會場更加明亮。

阮希與陸征河麵對麵站著,他在這時候才真正感覺到了緊張。

人群再一次喧嘩起來,軍樂隊也再一次奏響亂七八糟的,聽起來熱鬧無比的音樂,博洋頭疼地開始維持秩序,這種陽光燦爛的時候,他眼底的光似乎不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