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雞鳴聲才起,樓下砰砰砰的拍門聲便吵得整間采珍鋪都不安寧。
不過很快就有人前去應門,徐朔之心中了然,采珍鋪自有管家老周照料,他根本不必煩擾,於是翻個身又繼續睡了。
這睡下還沒有合眼入眠,他又被邦邦邦的聲音吵得頭疼,還沒來得及發作,這鬧聲已經穿到了自個兒的門外。
昨日他回的晚了些,便偷懶直接上了二樓的落香閣就寢。雖說後院的廂房布置的更清新雅致,可他也很傾心落香閣。
屋子畢竟是老爹留下,徐朔之已經習慣了這兒的擺設和氣味,睡在這裏總令人更安心些。
而今安心變成了煩心,徐朔之憋著氣跳下床,連外衣也顧不上披。
“一大早吵吵嚷嚷什麼啊?”他哐當拉開門,話都說出口了,才看清麵前站著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人。
“徐掌櫃,你睡得挺好啊。”
常厚人高馬大,像跟柱子似的杵在門外,他單手壓著腰間佩刀,一雙銅鈴眼直勾勾瞪著徐朔之。在他身後還站著四人,都穿著筆挺的衙差袍,神氣得很。
“少爺,官府的人非要見你,進門就闖了進來。”管家老周在後麵忙解釋。
“喲嗬。”徐朔之已清醒大半,環著胳膊靠著門框,絲毫不輸陣,“常差頭,你這一大早闖我采珍鋪,有何貴幹啊?”
“貴幹?”常厚粗人一個,最討厭文縐縐的腔調,不屑道,“我當然是來查案的,徐掌櫃你也該心裏有數吧。”
徐朔之一聽查案,心裏聯想到許多,可常厚說得不明不白,他絕不能說漏了嘴。
“什麼查案,查什麼案,你們官府的事情與我何幹啊?”
管家老周也說:“是啊官爺,與我家少爺有何幹係?”
“有沒有幹係,查了便知。”
常厚給手下使了眼色,四人立即會意,分散去各處開始查探翻找。
“這算怎麼回事?”徐朔之已經十分忍耐,“平白無故的是要拆了我的鋪子啊,你們秦大人是這樣辦案的?”
常厚揚手便攔下徐朔之,阻止他離開:“昨夜城中失竊,相關人等一律要查。”㊣ωWW.メ伍2⓪メS.С○м҈
“哦?此話怎講啊?”既是失竊,那肯定與自己無關,徐朔之更無所顧忌。
“別裝傻了,昨日我們收走的那具屍體被竊,你敢說與你無關?”
徐朔之心底一沉,卻是不假思索:“什麼屍體,我可聽不懂。”
“哼,昨日在郊外山林,不正是你在現場阻撓麼,別裝傻充愣!我們把屍體運回去半天就不見了,不是你還會有誰!”
徐朔之在心底瘋狂嘲笑。運回去?明明是你們自己把屍體扔義莊去了,不派人把守就算了,不見了怪得了誰啊,這不活該麼。
他當然沒有把這些表露在臉麵上,繼續無辜地說:“這可冤枉了啊,屍體都有你們官爺親自看管,誰有那膽子啊,莫不是你們自己人看走了眼……”
他故意把話說得似是而非,為得就是想看看常厚的反應。果不其然,常厚聽了這話,麵色微變,但他很快又瞪眼。
“該怎麼查我們說了算!”
那到處搜查的數人歸位,紛紛在常厚身側耳語,徐朔之不用想就知道,他們絕對什麼都找不到。切,誰會神經兮兮的搬一具屍體回來,莫不是瘋子自找晦氣。
“喲,找著了嗎。”
常厚凶巴巴瞪他:“徐掌櫃,昨夜亥時五刻你在何處?”
徐朔之不慌不忙,慢悠悠答道:“亥時五刻,昨晚那麼熱鬧,我自然是在外頭吃喝玩樂咯。怎麼,這也有問題?”“哼,我是問你在何處,可有人證明?”
“那可多了去了,水煙樓那麼多人,都能證明啊。”
“你去了水煙樓?”
徐朔之故意拉腔:“那可不,我可是水煙樓的座上賓,郇姑娘親請的。”
“你是說,郇清邇?”
“嗯——”徐朔之搖頭晃腦,好不悠哉,“羨慕吧?”
常厚微露厭煩之色:“嗬,我自會查證。若不在這裏,便在別處。走,查下一家!”
他們又是邦邦邦一通下樓,個個板著張臭臉來去匆匆。
“秦相遊真能耐,查個案跟抄家似的。”徐朔之並不耽擱,飛快穿上外衣,“老周,阿遼回來了嗎?”
“沒有。”
“臭小子,還真敢了。”
老周安慰:“有梁先生照料,不會有事。少爺,我給您備早膳去。”
“不用了,我出去一趟,晚些時候回來。”
徐朔之哪有心思用膳,光瞧常厚的架勢,這事兒可沒那麼容易擺平。
雞鳴再起,天光乍現,這大概又是不太平的一天。
長風堂好久都沒這麼熱鬧了。
徐朔之趕到時,堂裏堂外圍了許多人,瞧了臉大多是住在附近的街坊。
不用想,常厚已經帶人到了,動靜還不小。
徐朔之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麵踏進了門,一眼便瞧見身著素袍的梁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