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番外之對岸(1 / 3)

夏令營的宿舍裏,空調溫度適中,一個個八九歲的小朋友在並排的小床上睡得香甜,一整天又是遊泳又是遊戲的玩下來,他們都累了,根不用帶隊的生活老師多操心。

生活老師之一的秦弦鬆了口氣,跟在房間裏的另一個女老師小聲道:“那今晚辛苦你了,我……”

她用手做了走路的姿勢,意思是她得開溜。

女老師衝她比了個ok,然後再擺擺手。

秦弦一邊後退著往門外走,一邊衝她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等真的出了門,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便一溜煙兒地跑去了已經關了燈的泳池廳。

說是關了燈,但等她走近了,裏麵卻傳來陣陣人聲。

進了大廳一看,說話的並不是旁人,而是大廳牆壁上的投影正播著跟國內時差幾個小時的某國承辦的屆奧運賽事。

“我遲到沒遲到沒!”秦弦一邊喊一邊往前衝,借著投影屏幕上閃爍的光線,成功地衝到了表哥陸昂身邊,直接將他從身下的墊子上擠到一旁,自己大喇喇地坐了上去。

陸昂白她一眼,卻沒像以前一樣跟她奪,而是順勢坐到徐小北身旁,將他半摟在了懷裏。

徐小北像是早已習慣了他的動作,並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接著秦弦的話道:“放心,沒遲到,還得好幾分鍾呢。”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比賽前的零碎畫麵,隻有體育台的解說還在兢兢業業地複盤之前剛過去的賽事。

另一邊懶懶躺在江知海腿上的顧洋開口:“還以為你趕不過來了呢,這才幾點,小孩們就都睡了?”

池南笑了笑:“你以為這還是你小時候那住宿條件啊?沒有蚊蟲,不熱不冷,小孩子累了一天還能折騰什麼,肯定一會兒就睡著了。”

顧洋想了想,確實,他那時候在夏令營宿舍老覺得睡不著覺,除了在外麵不習慣之外,跟住宿條件似乎也有著很大關係。

比賽反正也還沒開始,大家也沒有就此沉寂下去,徐小北再次開口道:“我說江老板,你說你那麼大的遊泳館都開了,又是資助校隊又是開俱樂部的,幹嘛非得把這破地方包下來?有這錢在哪裏開個館不好?”

他們所在的地方,正是當初顧洋與江知海初遇的舊遊泳館。

又是幾年過去,這個遊泳館確實破敗了不少,後來政府準備把這裏盤出去改建成商場,不過這地段,做商場實在沒啥前途,江知海硬是做了個遊泳館修葺改善的企劃書,說服上頭把這裏承包了下來。

經過幾個月的裝修加固改建,遊泳館確實又像模像樣了,可無論在誰看來,江知海這錢花得都不太值得。

江知海與顧洋對視一眼,輕笑了下:“為了……回憶從前?”

“你的從前還要回”陳薇薇驚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離她不遠的秦曉悄悄拉了一下,察覺到不妥的她趕忙停下,不好意思地對江知海笑了笑。

事情還要追溯到前兩年遊泳世錦賽的時候,江岩的得意門生尹戈在賽前被查出服用興奮劑,更是因此牽扯出江岩虐待隊員,強迫隊員服用興奮劑一係列泳圈大事件。

而一向與江岩扮演神仙眷侶的他的現任妻子也在這時爆出他家暴的事實,甚至將他當初家暴前妻,婚內出軌,冷暴力江知海等一係列醜事也一並揭發了出來。

當時這事在熱搜上掛了有半個月之久,這些從來沒聽江知海提過從前的朋友們自然也都知道了他到底為何跟江岩如此水火不容。

現在江岩已經因為故意傷害罪進了監獄,江知海的生活好像也沒有因此受到什麼影響,平時就有點兒缺心眼的陳薇薇才會一時忘形,把心裏想的給問了出來。

“不好意思啊……”她倒是知錯就能改,很快就道了歉。

江知海搖搖頭:“沒事,我懷念的也不是跟他有關的從前。”

“那你是要回憶什麼?南哥不是說你們倆以前在這裏訓練過嗎?”秦弦好奇地問。

池南輕笑了一聲:“我是說了,但我還沒說完。”

他笑吟吟的目光朝著顧洋看過去:“當初他跟顧洋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裏,知海還是顧洋的救命恩人呢。”

秦弦跟陳薇薇雙眼都亮了起來,一臉的八卦。

“他在這兒參加夏令營,溺水了,就是江大英雄給救的。”池南繼續開口。

“哇塞,這是真實版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呀!太浪漫了吧!”秦弦羨慕地直捶地板,“我小時候怎麼就沒參加個遊泳班跳水班啥的!”

這點兒事被拿出來討論,顧洋臉色不禁有些泛紅,好在奧運會救了他,顧洋指著投影的方向喊:“開始了開始了,比賽要開始了!騁哥上場了!”

眾人的吸引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

這是是騁第二次代表國家隊站上奧運會的賽場,從解說員的口中也能聽得出,所有人都對他抱有極大的希望。

“大家都知道,前不久的世錦賽是騁就在400米自由泳及200米混合泳上取得了不俗的成績,這兩年國內大大小小的賽事上他的表現也一直很不錯,這次由他來參加400米自由泳,教練肯定也是沒選錯人。”其中一個解說開口。

另一個順勢答道:“大家都知道啊,遊泳隊經曆過的低潮期,一直就是是騁和其他幾位老將撐過來的,現在那個青黃不接的時期過去,遊泳隊也迎來了另一個春天,上場的小將們成績也都相當不錯,不然這次奧運會,是騁可能不會隻有400米自由泳這麼一個項目啊,我們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泳池旁的隊員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其中穿著中國遊泳隊服的是騁在他們眼中最為明顯。

隨著裁判的發令槍響,投影前的每一個人心都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們一個個對遊泳都算了解,對解說的話幾乎充耳不聞,隻緊緊盯著鏡頭中那個矯健的身影。

就連一向波瀾不驚的江知海臉上的表情都不由得嚴肅起來。

整個屏幕前,就隻有池南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但誰也沒看到,他的拳頭在黑暗中悄悄地攥緊了。

“目前一路領先的還是是騁,不出意外的話,這枚金牌是騁已經拿在了手中,是騁他贏了他贏了!”

“恭喜是騁為遊泳隊再奪一枚金牌,這也是我們國家隊在次奧運會上奪得的第37枚金牌!”

“現在遊泳成績已經出來了,我們可以看到,是騁是以打破自己創下的世界記錄的基礎上奪得的這一枚金牌”

電視上到底解說了什麼,他們基也沒聽見多少,看到是騁觸壁的那一刹那,他們這群人就抑製不住地歡呼起來。

“騁哥牛批!”徐小北對著屏幕的方向大喊。

顧洋與江知海對視一眼,兩人也是滿臉笑容。

“采訪開始了!看采訪!”陳薇薇驚喜地喊。

是騁從場上撤下來,身上還搭著一條潔白的毛巾,在上台領獎之前,他還有幾分鍾時間可以用來采訪。

“剛才你又一次打破了世界紀錄,感覺怎麼樣?想得到嗎?”記者的語氣也很興奮。

是騁喘著氣:“其實私下訓練的時候,有過幾次這樣的成績,不過我也沒想到今天能發揮得這麼好,我很開心。”

為了爭取時間,記者的語速很快:“這次奧運會你隻參加了這麼一個項目,內心是不是有點兒遺憾?對下次奧運會還有什麼期待嗎?”

是騁捏著毛巾,清了清嗓子:“咱們國家隊近期的弟弟妹妹們都起來了,有些比我當初的成績都好,事實上,參加完這次奧運會,我已經準備要退役了。”

那記者明顯被他的發言嚇了一跳,差不多有一秒多鍾,都沒想到接下來要問什麼。

被嚇到的不隻有記者,還有投影儀前他的這群夥伴。

“可以說一下原因嗎?畢竟從你的身體狀態來看,你離退役還遠得很,李教練他也知道這件事嗎?”記者畢竟是專業的,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珠炮似的問題也再一次拋了出來。

“我跟教練提過,接下來也會好好跟他說的,至於原因……我以前覺得遊泳是最重要的,可是現在,對我個人來說,有了比遊泳更重要的事,而且咱們國家隊新人輩出,我的離開也能盡快給弟弟妹妹們多一些機會,他們真的都很厲害。”

“我打賭,騁哥奪冠後退役的消息肯定馬上就能上熱搜。”秦弦怔怔地道。

陳薇薇瞪著熒幕上走去休息室的是騁,同樣怔怔地回答:“沒有人跟你打,因為大家都這麼覺得。”

“他說的那個更重要的事……”隨著顧洋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池南移了過去。

如果說當初大家對是騁來他們校隊做教練的目的還不清楚,那麼在這幾年的相處下來,要是再有人看不懂,那就成了純粹的大傻子。

秦弦跟陳薇薇還私下吐槽過:“你說咱們隊的風水是不是不太對,怎麼來個帥哥就喜歡男的?”

其中還包括她親愛的表哥。

池南被他們看得頗有些不自在。

徐小北看出他的別扭,趕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這事兒等見了麵親自問他不就好了,馬上頒獎了,先看升旗!”

是騁要退役是件大事,但奪冠也是件大事,頒獎儀式當前,國歌一奏起,其中的莊嚴還是讓人不免心生肅穆。

幾個人自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屏幕上那一抹紅行著注目禮,隻有池南,心思仿佛一直都沒在這上頭。

極盡的興奮過後,人往往會覺得更加空虛。

一直等到躺在臨時住宿的床上,池南還沒有一絲困意。

他們來這兒聚會原就是因為是騁參賽而臨時起意的,喝完酒都懶得再叫代駕千裏迢迢地過來,於是就近找酒店開了幾間房。

其他四個男人早已經兩兩成雙,倒是沒人擾他清淨。

不過臨睡前,徐小北還是屁顛屁顛跑到他房間裏,語重心長地囑咐:“我也覺得,騁哥的話肯定是對你說的。”

是騁早已不知不覺把他也收服了,當初那個梗著脖子不許是騁進隊的泳隊隊長,現在也開始一口一個騁哥地叫著。

“我能看出來你心裏對他也不一樣,別老想太多有的沒的,當初不還是你跟我說的嗎?凡事要跟著自己的心走。”徐小北說的是他為了陸昂的表白愁得半夜睡不著的時候。

“我知道你心思重,以前我老想著讓你輕鬆一點,可是我做不到,但我覺得騁哥是那個能做到的人。”徐小北有些微醺,這麼認真的樣子,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愛,“總之……你好好想想,哥。”

徐小北話說完就走了,卻把池南原就一片紛雜的腦海攪和得更加混亂。

是騁那小子,真是很能收服人心,以往小北對他的厭惡那麼深,到現在,似乎也全都忘了。

但細說起來,徐小北對他的厭惡原就師出無名,是騁根什麼都沒有做錯過。

錯的人是他。

在陌生的地方,池南總有些難以入眠。

他其實從來沒有表麵上看著那麼隨和,隻是裝得習慣了,習慣到不隻人人都以為他是這副模樣,就連他也以為自己就該是這樣的。

可他這德性是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呢?

輾轉在這並不熟悉的床上,池南似夢非夢中,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

江知海在沒有遇見顧洋時的從前或許並不值得懷念,而池南的那個年紀,卻是他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池南的爸爸不像江岩,他沒做過運動員,更不是什麼有名氣的教練,從池南記事開始,他就隻是一名性格開朗的中學體育老師。

記憶中的父親年輕,強壯,開朗,幽默……總之,他仿佛擁有每一個人期待中的爸爸所有優點。

也是他早早地發覺了兒子在遊泳上的天賦,有心將他培養成才。

可是小孩子心性大都是這樣,哪怕是一直喜歡的玩意兒,一旦被逼著練習,也開始變得厭惡起來。

他小小年紀整日被父親逼著往返於學校與訓練營之間,不隻玩耍受到限製,就連吃都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自由。

這麼小的孩子哪裏懂得什麼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沒幾個月,他便鬧著說什麼也不肯學了。

池爸是個身熱愛體育卻又始終沒什麼天賦的人,哪裏舍得讓兒子這大好的基因浪費,先是苦口婆心地勸說,見沒用,才不得不嚴厲起來。

在池南眼裏,更覺得遊泳把自己向來慈愛的父親也奪去了,雖說被強行送去訓練,可年幼的他卻還是千方百計地想要逃。

他從來就是個性子強的人,從那時起就已經初見端倪。

可性子強並不是什麼好事。

那是個周末,父親將他送到遊泳隊離開之後,他趁著教練不注意,偷偷從泳隊逃了出去,帶著攢了一個月的錢,準備離家出走。

八九歲的孩子,就有這麼大的主意。

他這一路並沒有遇見什麼壞人,最後在夜裏累得受不了想花錢住旅館的時候,才被旅館老板報警送回了家。

然而那已經再也不是原的家。

父親心急找他,或許是忘了看路,也或許是太過疲憊……總之,被一輛來不及閃避的大貨車碾過……

是他的倔強害死了爸爸,而他甚至沒能看爸爸最後一眼所有人都覺得爸爸最後的模樣不適合讓他一個九歲的孩子看見。

媽媽為了保護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爸爸出門是為了什麼,在所有人眼裏,他還是那個優秀又聽話的孩子,隻是這樣一來,他的愧疚卻更無處傾瀉。

他的性格不該這樣倔強的,如果一直乖乖聽話就好了。

如果他一直都乖乖去遊泳,爸爸就不會死,媽媽也不會整日以淚洗麵。

他應該做個聽話的孩子,做一個,能讓爸爸開心的孩子。

從那時起,池南的童年就像是泡在了水裏。

或許是因為對遊泳太過重視,他想起那時的歲月來,對學校老師同學的印象都不怎麼深,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透明的池水,勒得皮膚泛紅起疹子的泳衣以及怎麼遊也遊不完的裏程。

可惜不管他遊得有多快,贏過多少個同齡人,爸爸都再也沒能回來。

媽媽遇見徐叔叔時,他已經是個十三歲的少年。

對於家庭重組這件事,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

他已經害死了爸爸,現在卻又要背叛他,讓另一個人來代替他的位置。

可是麵對含辛茹苦將他養大的媽媽,他又如何說得出口“不同意”這三個字呢?

他已經嚐過一次倔強惹來的痛苦,不想再嚐一次。

現在的他早已經習慣了做一個聽話的小孩。

隻是,任那個比他小了三歲的小孩一口一個媽媽叫得親熱,他也從來沒有開口叫過那個人一聲爸。

甚至就連那個小孩他也是討厭的。

他不想要這個新家,盡管所有人都講,這麼一來,媽媽終於幸福了。

可是當那個小孩在學校追著他喊一口一個哥哥時,早已經習慣了聽話的他也隻會笑著提醒:“回家再叫哥哥吧,在學校大家都知道我沒有弟弟,一個一個解釋太麻煩了。”

小孩也很聽話,見麵老老實實地喊他“南哥”,做著他口中那個“鄰居家的小孩”。

然而這個鄰居家的小孩卻一直很以他為傲,每次見他拿了獎,便滿學校炫耀。

小孩的性格是他羨慕卻永遠不會擁有的陽光,好像一點也沒有被曾經的單親生活所影響。

他的爸爸也一樣。

其實徐小北的爸爸跟池爸的性格很像,幽默,慈愛……隻是年紀大了些,又多了些他所不具備的沉穩。

有時候池南也會偷偷想,如果爸爸一直活著,可能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紀,就該是徐小北爸爸這樣,被歲月賦予一些新的特質。

如果他還活著,或許自己也會是另一個開朗的徐小北。

可惜沒有,所以他隻能心靈陰暗地一邊與他們扮演相親相愛的家人,一邊想讓他們永遠消失在自己生活裏。

除了這些真實的陰暗心思,池南生活中就隻剩下偽裝與無窮無盡的訓練。

而他也不負眾望,十七歲的年紀被選入國家隊,成為被所有人看好的頭號種子選手。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家裏三個人抱著他又哭又笑,那一刻他居然感覺自己的情緒似乎受到了感染,那是他幾年來第一次想要承認,其實有這兩個人做家人,真的不錯。

可是夜裏,他偷偷掏出錢夾裏爸爸的遺像,又油然生出一種背叛的羞恥感。

這世上最沒有資格背叛爸爸的人就是他。

池南迅速將心重新上了鎖,進了國家隊,他每日沉溺在日常的訓練中,幾乎沒有時間回家,更無心想其他。

是騁正是在這時候走進他生命。

是騁比他小兩歲,按說跟徐小北才算是同齡人,可不知為什麼卻偏偏纏上了他。

從進隊開始,便一口一個南哥叫得殷勤,隻要看到他訓練,哪怕再晚也會在旁邊跟著,他遊幾圈,是騁就陪著遊幾圈,他練多久,是騁就陪著練多久。

這種經曆是池南從來不曾有的。

以往徐小北也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頭瞎轉悠,但那是因為他很開心自己有了個哥哥,而且在池南眼裏,小自己三歲的徐小北真的就隻是一個小屁孩。

可看著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是騁,他卻怎麼也沒辦法把他當孩子看待。

池南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從小一心投在訓練裏的他,從來沒有過朋友。

他不知道是騁與自己這樣的關係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好友。

直到那次,在換衣間的他聽見另外兩個隊友竊竊私語。

“你說池南跟是騁算是怎麼回事?明明競爭對手還整天形影不離的,是真好嗎?”

“我看就是憋著勁兒比呢吧,生怕對方比自己多練一點兒,不過依我看,是騁真有點兒後來者居上的意思。”

“偷偷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說,我前兩天聽見李教授跟是騁談話了,說現在看好他,讓他大運會拿個冠軍,好堵住別人的嘴。”

“天哪他不是公開說過最看好池南嗎?”

“就是說啊,所以是騁現在就是剛進隊的黑馬,我看他現在就是憋著勁兒想把池南比下去呢。池南怎麼說也是一路拿獎上來的,老李想重點培養他,不也得先讓他服眾嗎?他要是大運會把池南比下去,別人可是沒什麼話說了。”

“說得也是,哎,同樣都是一個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人家那待遇。”

“你呀,再練兩年吧,等人家退役。”

“……”

接下來他們又聊了什麼,池南已經聽不進去,他木然地倚在換衣隔間的牆壁上,腦中隻剩下一片混沌。

他似乎突然間明白了,在看見的第一眼起,自己對是騁那與旁人完全不同的感覺,大概就是危機感。

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來,是騁跟隊裏那些遊不過他的隊友,一直都是不一樣的。

是騁再次湊上來喊他南哥的時候,他依然笑著回應,可是心底卻早已把他拒之千裏之外。

是騁何等聰明,輕易便察覺他的不對,在他屢次超負荷訓練之後,終於忍不住伸手阻止。

“你再這麼練下去,肌肉會受不了的!”他焦急地道。

這點兒淺顯的道理,池南原也該懂的,可當時的他仿佛走火入魔,這個人越是勸他,他越是想練。

是騁的成績他也偷偷注意過。

如果再不加緊練習,自己或許真的要輸給他。

他還沒來及上過最大的賽場,不能就這樣輸給一個剛入隊的新人。

“我隻是隨便練練……沒覺得累。”他對是騁笑笑,然後依舊我行我素,隻不過開始有意識地把訓練的地點從隊裏轉移到了校隊。

自從他在上一屆大運會奪冠之後,校隊的條件便越來越好,就算隊裏還有些差距,但供他練習也是足夠的。

最重要的是,是騁總沒理由再跟他來學校。

他總算不用再在訓練的時候,還在時刻為了另一個人分心。

國家隊雖然管理頗嚴,但徐小北憑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跟他們隊裏的人打成一片,所以常常都能溜進來探班,池南在學校時沒什麼人管束,他就來得更頻繁。

跟後知後覺的池南不一樣,徐小北從一開始就對這個纏在自己哥哥身邊的討厭鬼很不滿。

因為一直崇拜關注著哥哥,他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從是騁出現後池南身上的變化。

池南在家裏一直都是個聽話乖順的孩子,雖然他自己一向稱之為虛偽,徐爸爸年齡擺在那兒,多少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疏遠,可徐小北年齡小還沒心眼,一心覺得自己跟哥哥感情好得不得了,見哥哥平時回不了家雖然有些時間是並不想回,他更是心疼,高中裏那點兒可憐的假期幾乎都用在了探望哥哥身上。

隻要有時間,就攛掇著媽媽做些哥哥能吃的美食,屁顛屁顛地給他送過來,如果能過個足天的整周末,就幹脆住在池南宿舍,連打飯洗衣服這類事都幫他做了。在他眼裏,遊泳才是哥哥的正事,要是他能一直在這兒照顧他才好呢。

盡管在池南的室友眼裏,他依然隻是池南“鄰居家玩得好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