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凜之回來了,蕭彧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心情也如秋日晴空一樣疏曠明朗,看什麼都覺得順眼,心氣兒也平和不少,平日裏朝堂上那些煩心事似乎也沒那麼煩了。
這一年裴凜之不在京中,關山也去了邊關,前線一直在打仗養兵,朝中事務繁多,各種狀況頻出,搞得蕭彧是焦頭爛額。
養著十幾萬兵馬和數萬役夫長達一年多的時間,壓力不可謂不大。朝中大臣也不是都支持北伐的,反對者認為根基尚淺,經不起這麼大規模和這麼長時間的戰爭消耗。
蕭彧咬牙頂著,不鬆口,前線需要的一切都源源不斷地供應過去,人馬、糧草、衣被、藥材、軍餉、撫恤金等等。
盡管打著仗,蕭彧也沒有增加農業賦稅,農業是國之根本,隻要農業是穩的,國家的基石便在。
但維持戰爭需要錢,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商業稅上,統一增加了一至兩成。
從事商業活動的主要是原來的地主階層,這自然引起了這部分人的不滿,但又莫可奈何。
蕭彧接管安國之前,人口是按等級劃分的,貴籍、良籍、商籍、奴籍與賤籍,從出生時就已經給人劃分好了等級,且是難以逾越的。
蕭彧如何忍得了這種等級劃分,所以他取締了貴籍、商籍與賤籍,隻保留了良籍與奴籍兩種。
因為原來的地主富戶階層都養著不少家奴,這些人都屬於他們的私有財產。
蕭彧並沒有一次性完全取締奴籍,但奴籍和良籍一樣享有均田政策,並且還出台了詳實的奴籍保護法規,在實際地位上,奴籍與良籍相差不大。
奴籍生出的子女,全都為良籍。若是不登記入冊,就無法分得田地。這樣一來,瞞報隱報的幾率便大大減少,那些主人家不會為了隱瞞人口而平白多養幾張嘴。
朝廷還頒發政令,禁止一切人口買賣,哪怕是從別國擄回的戰俘、買回的奴隸,都不能再入奴籍。
這樣一來,地主階層就無法通過買賣人口組織上規模的叛軍,而有田地的普通百姓也不會輕易跟著他們去造反。
為了籌錢,蕭彧甚至還鑄發了券幣,也就相當於國庫券,向民間發售,承諾一定的利息,三年或五年到期兌換。這法子可比增鑄錢幣合理多了,至少不會引起大量貨幣流入市場從而導致通貨膨脹。
發行券幣類似於民間的放貸,隻是利率要低於民間的高利貸。但由於是朝廷發售的,信譽有保障,百姓都願意購買。券幣發行得非常順利,短短一月內便已售完。
這法子令閔翀這個錢摟子都拜服不已,蕭彧竟有如此妙招,不用搶不用坑,便能籌集當下需要的費用。
用這個法子還有一個好處,購買券幣的主要是原來的地主階層,因為隻有這些人手中才有多餘的錢來購買券幣。
他們買了朝廷的券幣,為了到期能夠贖回自己的錢,自然得支持朝廷的一切舉措,徹底死了那份蠢蠢欲動的不安分之心。這對維護穩定也是一大助益。
裴凜之了解清楚蕭彧這一年多的舉措,眼中的讚許之情都溢出來了:“我就說了,沒有人能比你更適合來坐這個位子。”
蕭彧苦笑:“哪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都是被逼出來的。這麼大個攤子,總需要人來收拾。”
裴凜之給他捏肩膀:“就是辛苦你了。”
蕭彧說:“也還好,再辛苦也不及你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將士。說到這個,將士們的撫恤金還沒湊齊呢,愁人。不管賺多少錢都不夠用!”
裴凜之說:“撫恤金的事暫時不用擔心,我們從西戎那兒繳獲了不少金銀,還有西戎的銅幣,拿來重新熔鑄了,再給將士們發放撫恤金吧。”
蕭彧聞言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麼忘了這一茬。還好,還好,這個難題可算是解決了。”難怪有以戰養戰的說法,這不就是現成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