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爺子躺在病床上,氣喘得跟胸口在拉風箱似的,眼神凶狠的瞪著他們,不甘心就這麼被擠兌了。
可惜不管他的目光再凶狠,態度再強硬。
在一律眼裏,多少有些色厲內荏的意味。
不僅沒有害怕他的意思,反而笑嘻嘻的繼續補刀,“老爺子,您可別怪我沒提醒您啊,貼在您胸口上的這張符紙,最多能延長您四個時辰,也就是八個小時壽命。”
符紙上有淡淡金光流轉,給老爺子提供著生命氣息,讓人看起來很是健康鮮活,跟常人無異。
但還是那句話,逆天改命是不可能滴。
以前不行,現在也不行,未來……一律不知道。
就算當初那位大前輩,是連他師父都非常尊敬的厲害人物,也不可能靠符紙替人完全的續命。
鎮魂符效果確實好,但有時間限製。
見靳老爺子始終瞪著他們,神色凶狠,就跟是在看自己仇人似的,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他實在不想浪費自己珍、來之不易貴的符紙。
主動開口道,“您要是還有什麼話要囑咐我兩的,就趕緊說出來吧,別光顧著瞪我們了,您再瞪、再瞪我兩也不會有事,不過是氣到自己而已。
這次你就算真把自己氣死了,有了剛剛的前車之鑒,別人也不能再怪我們,您說是不是這回事啊。”
同樣的算計,一次靈,總不能次次靈吧。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老爺子的身體不好。
再說了,鎮魂符何其珍貴,效果簡直棒棒的。
這會顆有靈符吊著命呢,靳老爺子哪怕再喘得凶狠,也不會一口氣兒上不來,就那麼去了。
道理靳老爺子懂得,卻覺得實在憋屈的慌。
瞪著他們的眼神裏麵,滿是凶狠的神色,“我倒有話要囑咐你們,可你們難道會乖乖聽我的話麼?”
這、這可就說不定咯,誰能保證啊!
要是靳老爺子開口,說些讓靳鳳羽去結婚生子的話,他們要是肯聽就有鬼了,他跟靳鳳羽誰都不傻好不好。
道理大家都懂,就是那口氣咽不下去。
一律輕輕的眨了眨眼睛,“那您就別那些沒用的啊,左右現在浪費的,可都是您的時間呐。”
他想了想,決定給老爺子打個樣。
笑著道,“您看您要是祝我跟靳鳳羽百年好合,我跟靳鳳羽不僅會願意聽,還會祝您長命百歲。
嘖,其樂融融,家庭和睦,在您生命的最後時刻,給大家都留下些完美的記憶,難道不好嗎?”
靳老爺子被氣到,使勁的喘著粗氣,看著都想從床上掙紮起來打他了。
指著他大罵道,“簡直不知廉恥!這種騙鬼的話,你怎麼能說得出口!”
一律被罵得莫名其妙,他說啥了呀。
有什麼會被屏蔽的不良詞彙嗎,怎麼就算不知廉恥啦?
剛靳鳳羽的三叔,堂弟堂妹那麼過分,也不見靳老爺子罵,就罵他,嘖!
想不通,幹脆就不想了。
看著當事人靳老爺子,直接詢問道,“您這是為啥生氣啊,我向來都不會說話,靳鳳羽知道的。
您就別為這個生氣了,氣壞了自己不值得呀。”
靳老爺子喘著氣,實在是覺得氣不過。
黑著臉罵他,“你們做了些什麼,自己心裏就沒點譜是吧,我都快要死了,你還想讓我說你愛聽的。
還想我配合你們裝的其樂融融,家庭和睦,休想!你們就是不孝,這是你們磨滅不掉的事實!”
一律麵無表情,“……哦。”
這話說的,就跟誰在乎那點名聲似的。
別吧,就算他們不孝,有誰能指責他們咩。
靳老爺子在指望誰,就剛剛那群姓靳的麼?可拉倒吧,顯而易見的,那些人根本都靠不住的。
把他們全加起來,都幹不過個靳鳳羽。
算了,他畢竟這麼心地善良,活潑可愛。
還是不要在靳老爺子傷口上撒鹽,雪上加霜,讓靳老爺子太難受了吧。
相當大度的轉移了話題,“行吧,您不願意就別說啦,也沒人會勉強您,這不是在找話題跟您聊天麼。”
一律笑嘻嘻的接著道,“不過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還能早超生呢,您可別怕。”
靳老爺子咬著牙,“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去死!”
一律,“……呃。”
他以前倒是不怕死,反正他常年誦念經文,積攢的功德深厚的很,跟地府裏的人還有些關係。
死後不管是想投胎轉世,還是在地府謀個差事,當個無常啥的,都是可以的。
但現在麼,他瞅了瞅環在腰上的那隻手。
嘖,可真好看呐。
靳鳳羽可不僅人長得好看呐,手也好看。
手指修長有力,線條堪稱完美,皮膚偏白,雖然不如他的膚色白,但他就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掌心裏有些許磨出來的細繭,並不顯得手掌粗糙,反而給人種很靠得住的感覺。
他偷偷伸出手去,摸了摸那隻好看的手。
然後被手的主人反手攥住,牢牢地困在手心裏,不讓他動了。
心裏甜滋滋的,一律笑嘻嘻的說實話,“舍不得靳鳳羽的哇,我那麼喜歡他,怎麼可能舍得去死。”
這是大實話,他以前不怕死,現在有點怕。
畢竟現在跟以前不同啦,不僅心有所屬,還是兩情相悅滴,他若是不小心死了,跟靳鳳羽就是人鬼殊途。
想想為啥人鬼情未了都那麼美好。
因為那都是虐戀啊!
他還小,不想體會這種虐身虐心的美好。
還是好好活著,平安無事的活到老最好啦!
靳老爺子繼續罵,“不知廉恥,不知禮數!”
氣的厲害,仍舊不忘挑撥他們的關係,“我看鳳羽是瞎了眼,看上你這種沒規矩的東西!
你就等著吧,他遲早會清醒後悔,然後找個跟他門當戶對的大家小姐結婚,到時候有你後悔的!”
一律麵無表情,“……哦。”
保持沉默的靳鳳羽開口了,語氣冷淡如冰雪,“您這是當我不存在呢?”
靳老爺子知道靳鳳羽的性格,知道他說一不二,認定了的人過十年、二十年都不會改變。
不說話了,繼續拿眼神瞪著一律。
仿佛靳鳳羽不願意聽話的結婚生子,為靳家延續血脈,他就是罪魁禍首。
雖然現在看來,確實也是如此,但這事真不能怪他啊。
一律無奈的歎口氣,“您看看您總是罵我,我都不生氣,就您自己氣得要死,咋氣性那麼大呢。”
靳老爺子指著門口,“……你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