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笑麵青江在悄悄的下定決心,這邊石切丸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反而很是照顧他心情的連連寬慰了兩句,隨後拿著符咒動作了起來。
捏著符咒的石切丸朝屋內環視了一圈,最終還是鎖定了自己身前的幾案,另一隻手在上輕輕一拍,滿意地點了點頭,表明自己已經將這幾案看中了。
“這個位置就不錯,”她道。
接著石切丸便反手將符咒按上了幾案底部。
一陣輕微的靈流波動,石切丸鬆開了手,而幾案底部的符咒已然自動隱去了蹤跡。
笑麵青江感受了一下,隻覺得仍舊是不大清楚,便虛心問道:“石切醬,這到底是……?”
石切丸道:“算是一份保險。若是有人擅自進入屋中,那人便會留下更加鮮明的痕跡。”
笑麵青江點點頭,明白了用途。
確實,雖然若是有生人進出過這間屋子,他們兩個都能察覺氣息,但有了符咒作為一層保險,總是好的。
貼完了這道符咒,石切丸抬眸笑著問道:“青江,過來的時候又被人發現嗎?”
是輕鬆隨意的調子。
此時白日這麼一趟走下來,已經是到了點燈的時候。
石切丸點起的燈就擺在桌角,問笑麵青江時她還隨手撥了撥燈芯,燭火燃得更旺了些。
不過平安時代的燭燈又能亮到哪裏去?顯得昏黃的燭火下,石切丸那一張如玉的臉更添了幾分朦朧。
笑麵青江便將手肘撐在盤坐著的腿上,托著下巴望著石切丸,笑嘻嘻地說道:“我若是還能被‘人’發現,那可就太丟臉了。”
石切丸不由也笑了,“自然,自然。”
兩個笑著的刀劍付喪神視線在一瞬間交錯,屋內忽然就像是按了暫停鍵一般,一下子就靜了靜。
這樣保持了幾秒鍾,雙方又像是再一次觸碰到了什麼機關般,默契的同一時間錯開了目光,均是輕咳了那麼兩聲,隨後才一起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交流信息。
比起石切丸這邊的豐富,又是見到了藤原氏夫人,又是見到了她的女兒,藤原氏姬君,笑麵青江這裏就單調許多了。
這也是因為他的身份,為了能夠顯得不起眼而安排的“做雜事的侍從”這個身份確確實實塑造的非常成功,他就真的有那麼“不顯眼”了,從而也就“不重要了”。
笑麵青江直接就被安排到了一個偏僻角落的破院子居住,這還是看在他同“源氏巫女”一起來,才沒有被安排進其他下人們居住的大通鋪。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他同藤原旁支家的其他侍從們接觸。
雖然仍舊是要悄悄進行,不能招搖,但已經能夠試探好幾個侍從了。
“對那幾個患病的侍從,其他侍從都是不願提起的樣子,”笑麵青江回憶著,並輕輕笑一下,揶揄地說道,“看起來是非常相信,那些侍從是因為撞了邪,才被主家暫時遣送到外頭去等著痊愈。”
石切丸:“撞邪?”
笑麵青江:“撞邪。”
竟然不是說什麼生病嗎?
那邊是說明,那幾個侍從的模樣,看起來不是其他侍從所理解的生病的情形吧。
石切丸和笑麵青江都是想到了這點,不過還需要繼續調查。
隨後石切丸也簡單談了談自己這邊遇見的情況。
笑麵青江疑惑道:“病弱的姬君?”
石切丸:“沒錯,‘病弱的姬君’,怎麼樣,確實讓人覺得很奇怪吧?”
笑麵青江:“從繡球開始,無論都很可疑啊。那位姬君那,到底食盒情況。”
石切丸:“有些奇怪,但也正常。”
……
石切丸回想著不久前,她同意了由那位女官轉述的,這家姬君的請求,前去同她聊天。
這於石切丸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況且同樣是進一步了解這戶人家的一步,她自然是沒有用拒絕的理由。
隨著侍女和女官轉去了那姬君居住的屋子,遠遠石切丸便看見在敞開的障子門內,有個人影所在陰暗低沉的一麵,隻有一片鮮豔的衣擺鋪展在陰影之外。
侍女轉身迅速鞠了下躬表示了歉意,然後快步過去,跪坐而下,小心地將手中的繡球遞過去。
“姬君,”她小聲道,“您的繡球找回來了,您看,上麵還沾了花瓣呢。”
繡球被緩緩接過,然後是一個小小的聲音,“嗯,很好看。”
這邊,女官也適時上前,欠了欠身,“姬君。”
接著她往旁邊側了兩步,給石切丸留出了更大的位置。
“這位便是今日為祈福除穢而來的源氏巫女了。”
“這位就是巫女大人啊!”看不清麵容的姬君,聲線明顯得高了些,充滿了好奇,比剛才輕快了不少。
隨後石切丸便被請進了屋內。
女官附身聽那姬君耳語了幾句,便在向石切丸點了一下頭後,就往外走,並且還摸上障子門,準備將門拉上。
“等一下,”那姬君有點著急的叫停,委屈地說道,“一定要關門嗎?”
女官溫聲道:“姬君,吹風對您身體不好。”
為此,女官最終還是講障子門拉上了。
沒了這內外陽光投下的陰影,這位姬君的麵容便清晰了起來——
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精致的麵容同石切丸剛剛見過的藤原氏夫人有七分像,隻可惜透著一股病態的蒼白。
事實上剛才進屋後,石切丸已經注意到了屋中飄蕩著的淺淡藥味了。
雖然試圖用花香壓住,但還是沒有能夠徹底掩蓋。
再看這位還是個小女孩的姬君,神色顯得有些拘謹,看起來就透著一股許久沒有見過生人的小心。
“源氏的,巫、巫女小姐?”那姬君小心開口。
石切丸不由更加放緩了聲線,不想驚擾這個看起來十分脆弱的孩子,“是,我便是源氏的巫女了。姬君你也聽說了我到來的消息嗎?”
聽著這聲音,在看著石切丸這具備了優越親和力的好看容貌,姬君不知不覺中就這麼簡單地放鬆了下來,她自己都覺得十分神奇。
“是這樣沒錯,”小姑娘聲音比剛才大了些,“您要過來的消息,前兩天已經在府中傳遍了。”
石切丸:“哈哈哈,沒想到我竟然引來了這樣的熱鬧。”
小姬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您也是清楚的……尋常日子確實有些無聊,您要來,大家都很新奇呢,桃子也好奇地念叨了好幾次。”
小姬君細弱的雙手輕輕撥弄了一下繡球上墜著的流蘇,然後摸了摸一麵上的繡花。
她說的桃子,便是剛才石切丸見到的那個侍女了。
石切丸想著,怪不得剛才那侍女雖然一直低著頭有些害怕的樣子,但還是忍不往她這邊張望了幾下。
小姬君在那繼續道:“您看起來就和我想象中的巫女一模一樣!”
石切丸聞言,倒是有些驚訝了:“您沒見過巫女?”
不應該啊。
平安京的人都將疾病視作汙穢,小女孩這樣的姬君身份當然是不用挪出自己家的,可是在請醫師的同時,祛穢也該是必不可少才對。
小姬君又撥了撥穗子,小聲道:“光頭的和尚們倒是見了不少。本來父親也說要請巫女試試的,但是母親不讓。母親更信任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