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師和學生來說,暑假的第一周都是最舒服的:計劃表裏的工作大可再等一等,你可以理直氣壯地獎賞辛苦了一學期的自己,遊手好閑那麼一陣子。理解了這一點,你就能理解斯內普看到鄧布利多時的惱火。
本來麼,他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裏,喝著拉羅薩賄賂他的火焰威士忌,抱著本消遣讀物看得正有趣。地窖裏氣溫很宜人,今晚的晚飯吃得也剛好,他的頭腦清醒得能夠閱讀,又不至於敏銳到影響今晚的睡眠,一切都那麼完美,可他上司偏要把腦袋從壁爐裏冒出來,打擾他的清淨。
“西弗勒斯,我需要你,請馬上到我辦公室來。”鄧布利多聲音十分嚴肅,神色裏甚至有一點焦急,“請帶上你手頭上所有的解毒劑。口令是坩堝蛋糕。”
斯內普一凜。盡管不樂意,他還是以最快速度收拾了藥劑,趕到校長辦公室。
鄧布利多等著辦公室門口,打開了一旁的一扇小門——斯內普從沒見過這扇門——引他進了一個小臥室。這臥室明顯是匆忙布置起來的,隻有一張床,一具床頭櫃和兩張椅子,床頭櫃上放著一大壺冰水和一隻杯子,床邊一個家養小精靈忙忙碌碌,床上躺著一隻瑪西婭娜·拉羅薩。
她雙眼緊閉,痛苦地喊叫著,臉色煞白,烏黑的頭發披散開來,讓她看起來像是被水草纏住的溺亡者。
“給我水!給我水!不要!不要!”她嘶啞地說,“求求你停止吧!”
那家養小精靈連忙把水喂到她嘴裏,一雙大眼睛裏貯滿了淚水。她看見鄧布利多,立刻尖聲說到,“校長大人!拉羅薩教授很不好!嘟嘟沒辦法讓她好起來!”她一邊說著,眼淚一邊劈裏啪啦地掉在地板上。
斯內普大步走到床邊,用手摸了摸瑪西婭娜的額頭,觸手冰涼。“她中了什麼毒?中了多久了?”
鄧布利多遞來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子裏有一些翠綠發著磷光的液體。斯內普拔開瓶塞,小心地嗅了嗅,又倒出來,液體在桌麵上形成了一個圓溜溜的球體。他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
“她喝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精神錯亂了。之後我馬上給她喝了水,服用了通用解毒劑和牛黃,”鄧布利多接著說,“她似乎好了,除了虛弱一些之外沒有大礙,沒想到回來幾個小時之後就陷入了昏迷。”他頓了頓,沉聲問道,“你能救她嗎?”
“我能。”斯內普簡潔地說,“熬製解藥需要一整天,解藥要一直服用到毒素清除為止。在此之前,”他放下手裏提著的藥箱,從裏麵抽出大小、顏色各異的幾個水晶瓶,“先讓她喝這個,然後是這個,最後再喝生死水,會讓她睡著一會。當然,不斷喂她喝水。”
鄧布利多盯著他,“你知道這是什麼。”
“何止知道。”他麵無表情地說,“我還親手熬過……在黑魔王的命令下。”他停頓了一下,又飛快地說,“他隻給了我熬製方法。我後來在典籍裏找到了這種魔藥,本來解藥已經失傳了,但是再一次……”他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在卡薩斯的時代還沒失傳。”
“很好,那就拜托你了。”鄧布利多果斷地說,和他一同走出臥室。斯內普回過頭,見小精靈正扶起那掙紮哭叫著的女巫,把第一劑魔藥灌進了她嘴裏。他沒有問她為什麼蠢得去喝這一看就是毒藥的魔藥——這種魔藥性質古怪,但毒性不算極強,得喝相當大量才能致命。斯內普在鄧布利多臉上看到了一種冷酷的堅決,知道在老巫師嘴裏是決計掏不出一個字的。更何況瑪西婭娜顯然已經喝了致命劑量了,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
第二天晚上同樣的時間,他帶著剛製好的解藥來到了小臥室門口。鄧布利多不在,小精靈嘟嘟給他開了門。瑪西婭娜比昨天好些了。她還是雙眼緊閉,說著胡話,但看起來沒有昨天那樣痛苦。斯內普知道他可以把解藥留給嘟嘟就走,但不知為什麼,他握著水晶瓶走到了瑪西婭娜床邊坐下。
我需要觀察她服藥後的反應,他想著,說不定下一劑要作些調整。他俯下身攬起她,讓她的頭顱枕在肘彎處,她微微轉了轉頭,眼角一滴淚水滲入了他的衣袖。“媽媽。”她眉頭緊皺,輕聲喚道,“媽媽!”更多的淚水從她眼角流出。斯內普覺得心髒驚得一跳,“我不是你的母親。”他低聲說,拔開瓶塞湊到她唇邊。“張嘴。”
瑪西婭娜順從地張開了嘴,他喂了一口,她艱難地咽了下去,皺著眉咳嗽了起來。這樣不行,斯內普也皺起眉頭。他放下手裏的魔藥,雙手扶著她的肩膀,讓她靠著自己胸前。瑪西婭娜的頭顱無力地倚在他頸側,頭發毛茸茸熱乎乎,讓他覺得又癢又古怪。他抬起手輕輕握住她的下巴,“喂,張嘴。”他的病人很聽話,乖乖地喝下了一大瓶魔藥。他又端起水杯,喂她喝了幾口,才慢慢扶她躺下。他俯身試圖把手臂從她頸下抽出時,半長的黑色直發掃到了她的臉頰上,她又轉過頭來,“媽媽?……茱莉亞?茱莉亞……茱莉亞!!”她的聲音尖利起來,手指抽搐,雙腳開始亂蹬,一聲聲地慘叫,“不要!快跑!茱莉亞快跑!殺了我吧!我替她,我替她死!”她雙手張開,在空中徒勞地抓著。㊣ωWW.メ伍2⓪メS.С○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