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一個雙麵間諜的一天(上)(1 / 3)

西弗勒斯·斯內普走進一個黑暗潮濕的牢房。冰冷髒汙的牆邊倚著一個骨瘦如柴的人,和牆壁幾乎融為一體。那人似乎知道他會來造訪,特意把頭發,臉和手打理幹淨了,可他臉上都是傷痕,一隻眼睛腫了,身上的袍子破破爛爛,就算是怎麼樣的努力也沒法令他保持期望的體麵。

“盧修斯,你今天覺得如何?”斯內普遞過一瓶魔藥。

盧修斯·馬爾福接過魔藥,低聲道謝,急不可耐地喝下,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血色。

“我還撐得住。納西莎和德拉科最近如何?”

斯內普的眼睛迅速在他眼角的破損處掃了一眼:“他們都還好。最近沒有什麼大事。”

“黑魔王還在讓德拉科折磨多爾芬·羅爾嗎?”馬爾福隨意地問道,語氣像是問今天天氣如何一樣輕描淡寫,“到現在,德拉科的鑽心剜骨怎麼也算過關了吧,黑魔王還在親自指導他嗎?”

斯內普把空魔藥瓶子收起來,半垂著眼睛平板地回答:“沒有了。”

馬爾福似乎鬆了一口氣。

斯內普停頓了一下:“昨天羅爾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馬爾福失聲叫了起來,“不會是……”

“不,不是德拉科。”

“那……那是黑魔王親自……”馬爾福臉色更加難看了,“我還以為他對令他失望的手下隻會折磨,不至於……”

“也不是他親自動的手。”斯內普看了對方蒼灰失色的臉一眼,“我不知道羅爾怎麼死的。我如常去給他送魔藥,發現他沒氣了。”斯內普板著一張臉,淡漠地說,“也不算意外。他年紀雖輕,但被折磨了那麼久已經很虛弱了。他不像你,為了老婆孩子一直苦苦撐著。羅爾已經幾天不肯喝我的魔藥了。”斯內普修長的十指交叉握起,“依我看他是解脫了。”

“天,西弗勒斯,多爾芬·羅爾是最後一個羅爾了吧?”馬爾福喃喃地說,“提多斯·羅爾沒有後代,多爾芬的父親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二十八純血姓氏又少一個了嗎?”

“我不知道,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幾房遠親。”斯內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慎言。你這話被別人聽見,主人要誤會你對他心懷怨懟了。”

“不,當然不。”馬爾福連忙說,眼睛飛快地左右掃了掃,“絕沒有這樣的意思,我罪有應得,主人怎麼懲罰我都是應該的。”

兩個男巫一時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致,相對沉默了片刻。斯內普點點頭:“你保重,後天我再來。”

“等等!”馬爾福在脖子後麵摸索了一會,解下了一個銀嵌寶石的掛墜,用衣服十分仔細地擦了幾遍遞給斯內普,“幫我交給納西莎,讓她安心。告訴她我一切都好。羅爾死了,主人愛惜純血巫師,不會把我怎麼樣,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

斯內普接了過去,正要轉身離開,馬爾福突然叫住了他:“西弗勒斯……我會沒事的,對吧?”

斯內普抬頭,盧修斯·馬爾福那雙冷鐵灰色的眼睛閃著哀求的光:“我會沒事的,我,德拉科,納西莎,我們都會沒事的……對吧?隻要主人勝利了,這一切就會結束。等到黑魔王統治英國魔法界,他一高興,就會赦免我的,對吧?”

斯內普不記得自己見老馬爾福這樣軟弱過。他突然不想用虛假的安慰搪塞對方。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盧修斯?”斯內普平靜地問,“你真的這樣指望嗎?”

“我……我是這樣認為的。”馬爾福喃喃道,“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如今鄧布利多都死了,隻要消滅了最後的抵抗,隻要殺死了哈利·波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斯內普沒有再說什麼。他們都知道,與其說老馬爾福真的這樣認為,不如說他不得不這樣想——不然他怎麼撐下去呢?

斯內普走出牢房,低頭看了看手裏攥著的那個吊墜,拿出魔杖用了個清理一新。老馬爾福身上的袍子都幹淨不到哪裏去,怎麼擦那吊墜裏還是帶著汙漬和血痕,這東西交到他老婆手裏隻怕是適得其反。

斯內普從地牢裏走出。不必他費心去找納西莎·馬爾福,她早就等在附近,一見他就迎了上去。

“盧修斯很好,他讓你和德拉科保重。”斯內普平緩地說,“他說有信心很快就出來。他想念你,托我把這個給你。”

一條亮閃閃的銀鏈落在女巫纖細潔白,保養得十分細嫩的手掌裏。

納西莎發出了一聲似笑似哭的歎息,抬起臉看向斯內普。納西莎的眼睛和瑪西婭娜一樣是藍色的,可她連睫毛都是金色,眼裏常含著一段柔弱的水波,和後者截然不同。

此刻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正波光粼粼地看著他。

“哦西弗勒斯,”納西莎輕聲說,“你在騙我。”

斯內普一愣。

“他不很好,是不是?”納西莎低頭把鏈子包在手掌裏,“盧修斯要是很好,哪會特意讓你拿這個來安慰我。那個傻瓜,還以為像以前一樣給我點珠寶就能哄我開心。笨蛋,笨蛋,我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他從不離身的東西……他身上就剩這個了吧?”

說著,她的眼淚滴到了墜子上。

斯內普擅長分析人心動機,但並不熟悉女人的百轉柔腸。看見納西莎哭泣,他忍不住問了個蠢問題:“你很擔心他?”

“我當然擔心!”納西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丈夫!我沒有一天不提心吊膽的!”

斯內普仔細看了她一眼,發現納西莎好像確實比之前憔悴瘦弱了些。他想起一個已經數月不曾見的藍眼睛女巫,接著問:“那,有什麼能讓你覺得開心些?”

納西莎覺得斯內普今天奇怪之極,但想到他自學生時代就是個怪人,就又耐著性子回答:“沒有。沒有任何事情會讓我放下心來,除非盧修斯回到我身邊。”

斯內普琢磨了一下,看了一眼那鏈子,隨口回答:“他會的。”

“西弗勒斯,我求你一件事。”納西莎開口——她自小美貌,又比姐姐們更惹人憐愛,請求些什麼幾乎是從沒失敗過。

斯內普這次卻後退了一步,警覺地說:“上次你求我什麼事的時候,可是要我冒了生命危險。”

“不會的,不會的,隻是很小的事情。”納西莎連忙說,上前了一步,“我聽說羅爾的事情了,可憐的人,孤零零死在黑牢裏。我求你,萬一……萬一盧修斯……”她緊緊抿住了嘴唇,頓了一下,“……我求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知道黑魔王不允許我和德拉科見他,可萬一……我就是違抗黑魔王也絕不能讓他這樣孤零零地離開。”

“如果他要死了——如果他傷重到連我都救不回來,那你和德拉科去有什麼用?”斯內普奇怪地說,“你要我為了這種沒意義的事去違背黑魔王的命令?”

“怎麼沒意義!盧修斯肯定很想我們——明明有掛念的人,死前都不能見一麵,那也太淒涼了!”納西莎的眼眶又紅了,“求你,隻是一個口信!我和德拉科會永遠感激你,馬爾福家會永遠感激你。”

斯內普皺著眉,思索著為這種事情送出一個馬爾福家無條件的人情是不是值得。他沒很想明白,但看納西莎焦灼的樣子,短促地點了點頭:“我得走了,黑魔王召見我。”

“當然,當然。”納西莎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露出一個笑容讓開來,“我就不耽擱你了。”

斯內普快步走向黑魔王所在的大會客室,正看見兩個食死徒互相攙扶著,滿頭冷汗地走了出來。他定了定神,穩步走了進去,“我主。”

伏地魔坐在長桌的另一頭,正握著一根魔杖若有所思。聽見斯內普的聲音,他轉過臉來,和煦地說,“西弗勒斯,請坐。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斯內普從容地走上前去,在他下首的一個座位上坐下,“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你聽說了嗎?今天上午,瑪西婭娜·拉羅薩闖進了魔法部。”伏地魔淡淡地說,“無論原諒了他們多少次,我手下食死徒的愚蠢和無能還是讓我驚歎。”

斯內普控製住麵部表情,沒讓心裏的譏諷流露出來:“不,我並未聽聞。”

“是的,她,還有另外兩男一女三個巫師,僅是憑借複方湯劑就混進了戒備森嚴的魔法部,大搖大擺地走了一圈,燒了魔法部的出生記錄,放走了一大批泥巴種。”伏地魔把手肘放在桌麵上,十指相對,“西弗勒斯,告訴我關於瑪西婭娜·拉羅薩的一切。”

“主人?”斯內普有些不確定地說,“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經告訴過您了。”

“不,不是那些瑣碎的資料,我要你的看法,你的判斷。告訴我,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最擅長什麼?她最忠誠的支持者是誰?”

斯內普低下臉,做出思索的模樣,但他心裏驚駭莫名。伏地魔很少這樣關心一個對手,上次問他這類問題的對象還是阿不思·鄧布利多:普通的信息隻怕不能滿足對方。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開口。

“在鄧布利多死後,拉羅薩應該是成為了鳳凰社實際的領導者。”

“嗯,和我的判斷差不多。不得不說出乎我意料——我還以為她隻是個衝鋒陷陣的打手,沒想到她能收服那些人。”伏地魔摩挲著魔杖,“你認為另外那三個巫師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