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普林斯頓大學，他也是滿心忐忑。
對於安宴究竟會不會答應他，他表示很疑惑。他的履曆非常漂亮，但是對於一位馬普數學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普林斯頓大學傳奇性的教授安宴的眼裏，或許什麼都算不上。
哪怕是他有好幾篇國際一流的期刊論文，要知道安教授現在發表的論文幾乎是每篇都是足以登上一流期刊的。
進入辦公室，安宴教授似乎正在等待著他。而當他環顧四周的時候，還看見一位陌生人。這人看上去年紀非常小，似乎還沒有成年。眨巴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
“安教授，您好。”韓秋鞠躬，他是屬於那種扔進人堆裏找不到人的那種。不像是安宴教授，長相偏俊美，笑起來非常的好看。也不像是那位看上去很年輕的人，長相偏陰柔。即便是穿上女裝說自己是個女孩，他都相信。
“韓秋？”安宴打量著韓秋說道，“我剛看完康斯坦丁教授的郵件，他像我推薦你。”
指了指對麵的座位說道，“坐下吧。”
“這是康斯坦丁教授的推薦信。”韓秋沉吟著說道，“以及安德烈教授的。”
“安德烈教授？”安宴挑動眉頭，“安德烈·海姆教授嗎？”
“是。”
“兩位諾獎得主的推薦信，韓秋我相信你非常的優秀。否則也不可能得到康斯坦丁教授和安德烈教授的聯名推薦。”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安宴並沒有拿出推薦信看的打算，“韓秋，你不適合我。”
安宴說話非常直接，“或者說，我的研究不太適合你。我現在主要是在理論物理學和基礎數學上做一些研究。我現在的課題是霍奇猜想，和量子力學有些關係，但是和你之前研究的應用物理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我認為，你可能需要另外一位教授。”
“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給你寫一封推薦信。比如說，我的教授哈德森。我相信，他是非常適合你的。”
“安教授……”韓秋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之所以前來普林斯頓大學是因為您的關係，我知道，我之前學習的是應用物理。和您之後的打算有些違背，但是我認為，我可以修改一下。或者是說，我可以多學習。”
“不。”安宴搖頭說道，“你在應用物理這一塊兒已經有些成果了，我確實不太適合你。如果你想要留在普林斯頓，我當然可以給你推薦一位非常好的教授。”
“……”韓秋是看出來了，安宴的說話方式並不委婉。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直接，他不適合自己。不要在想了，我們之間沒有緣分。我給你推薦一個其他人吧，趕緊走掉。
但是，他來到這裏，完全是因為眼前這位傳奇性的教授。
多年之後，王雲柒回憶起韓秋那個眼神，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竟然要這麼堅定地跟著安教授學習，而他作為一位被兩位諾獎得主推薦的學生。如果不是在安教授這裏，恐怕許多教授都會高興地收下這位前途無量的學生。
但是安教授堅定的聲稱自己不適合韓秋，並且一直這麼堅定的認為。
王雲柒一直覺得，安教授和韓秋之間，肯定有些誤會。
“不，安教授。我是想要在您這裏學習，請您同意。”韓秋向著安宴鞠躬，似乎除了安宴這裏，哪裏都不想去。
對於韓秋，安宴沒有像是王雲柒那樣和顏悅色。甚至還給他說自己的教授給他說過的話，似乎他對於韓秋，隻有板著一張臉。寡言少語的模樣。對於韓秋，沒有任何的好臉色。連王雲柒看見安宴這個臉色的時候，都在懷疑教授為什麼會這麼對待韓秋。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的事情。
可教授卻偏偏這麼做。
是真的不能容忍韓秋麼？王雲柒不太了解。畢竟他是教授的學生，不能指揮教授，隻能看著韓秋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了想，他該怎麼安慰韓秋呢？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安慰韓秋，總而言之，對於他而言。
韓秋這個陌生人，他不知道怎麼和教授說這件事情。
大概教授也有自己的想法吧，搖了搖頭，王雲柒決定不在管韓秋的事情。
“教授，真的沒有可能嗎？”韓秋凝視著安宴的桌麵，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安宴搖著頭說道，“韓秋，我說過了，我根本就不適合你。並非是我不想收下你，而是我這裏不太適合你——這樣吧，我給斯坦福大學的哈德森教授寄一封信過去，我相信哈德森教授看見這封信之後，會非常高興的收下你的。”
安宴一邊說，一邊拿著草稿紙出來，就準備給哈德森教授寫一封信過去。
韓秋緊緊握著的拳頭，忽然就鬆了下來。等安宴寫好推薦信之後，他將推薦信遞給韓秋說道，“韓秋，你拿著推薦信去斯坦福大學找哈德森教授，我相信他會非常高興地收下你。哈德森教授雖然不如康斯坦丁那麼出名，也沒有獲得諾獎。但是他的確是一位非常厲害的教授……”
“謝謝你，安教授。”韓秋深吸一口氣，拿著推薦信。衝著安宴微微鞠躬，隨後離開了辦公室。
王雲柒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道，“教授，為什麼？”
為什麼會拒絕兩位諾獎得主推薦的學生？為什麼這麼否定韓秋？這位看上去應該也是一位學神吧？不至於被教授這麼否定吧？
“王雲柒，你是想要問，我為什麼拒絕他是嗎？”
“對。”
“因為他和我不合適，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安宴微微聳肩說道，“所以，我會直接拒絕他，他原本就是研究應用物理學的，我是研究理論物理學的。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相信，在哈德森教授那裏，他可以受到更多啟發和學到更多的知識。”
“我其實不是一個稱職的學生。”安宴自嘲似的笑了笑說道，“我的教授幾乎是沒有怎麼管我的。並且，經常教授的課，我也不去聽。”
“而韓秋和你還有我不太一樣，我相信就算是你不來聽我講課，你也是能夠博士畢業的。但是他需要一位引路人，那個人不會是我，說實話，我做不到我的教授那樣。在學習上，事無巨細的講解。如果我多說幾遍還不能夠領會我的意思，我挺煩的。”安宴說完之後，笑了笑，“你算是一個能夠理解我意思的人。”
“還有一個，也能夠理解我的意思。可惜，他不在普林斯頓大學。”
“教授您說的那位是？”
“你們應該見過的，他也是參加過IMO大賽的，海和伸彌。”
“那位麼，印象不是特別的深，但是您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有見過這個一個人。”
“好了，你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吧。這件事情，並不重要。畢竟我要和他走的路也是不一樣的。”安宴笑了笑，開始忙自己的事情。
而旁邊的王雲柒思索了一下，也決定不在想這件事情。
韓秋離開安宴的辦公室，深吸了一口氣。走過走廊，蘭斯好奇地說道，“哥們兒，你這是怎麼了？看上去垂頭喪氣的。”
“我被安教授拒絕了。”
“拒絕？”蘭斯愣了一下，隨後想到了什麼似的，“你可真勇敢。”
“為什麼這麼說？”韓秋心情有些煩悶，他原本是來普林斯頓大學想要跟著安宴學習的，沒想到直接被安宴給推到了斯坦福大學去。
說實話，他對於自己的成績還是很自信的。並且又有兩位諾獎大佬的聯名推薦信，原本是不可能被拒絕的。沒想到，他真的被安宴教授拒絕了，並且拒絕得這麼的幹脆。
“你是想要找安教授當導師是吧？”蘭斯說道，“別說是你，即便是普林斯頓大學中，也有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真的這麼做。”
“為什麼？”韓秋不太理解，“為什麼不敢？”
“安教授可是普林斯頓大學最富有傳奇性質的教授之一。”蘭斯陪著韓秋走在普林斯頓大學的路上一邊繼續說道，“要知道，安教授本身就是一位天才。你去他的辦公室，看見另外一位了嗎？”
“看見了？”
“所有人都在說，那位就是安教授第二。或者是說，他將成為第二位安教授。”蘭斯露出一絲笑意，“其實我們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尤其是數學係的學生，對於安宴教授的那位學生是非常了解的。正是因為了解，高傲如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才不敢去安教授那裏吃閉門羹。”
“額……他很厲害？”
“沒錯，非常厲害。就我所知，他的課題和安宴教授有些關係。”
“新梅森素數猜想，是一個關於梅森素數分布的問題。會引用一些安宴教授在解開孿生素數猜想時的論證過程。是一位非常天才的學生，怎麼給你說他的天才呢。就好像是……唔，就好像是已經有了五六分安教授的模樣。”
“我們數學係和物理係的學生都不敢去安宴教授那邊報名，主要就是因為他收下了王。你知道王之前是德利涅教授想要收下的學生嗎？”
“德利涅？”韓秋愣了一下，“您說的是皮埃爾·德利涅教授嗎？”
“對。”蘭斯微微頷首，“即便是德利涅教授的邀請，他也拒絕了。但是他想要當安宴教授的學生，有這樣的學生在。普通一些的，安宴教授完全是看不上的。我對你表示同情，不過安宴教授應該給了你一封推薦信吧？”
“是斯坦福大學的推薦。”韓秋帶著一絲苦笑似的說道，“看來，安教授的確不太喜歡我。”
“哈德森教授嗎？”蘭斯挑動眉頭，“哈德森教授可不是誰都能夠見到的，好幾年沒有收學生了。安教授為了給你找到一位適合你的教授，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要知道，現在除了安教授以外，誰給哈德森教授寫推薦信都是不好使的。”
“到了哈德森教授那個年紀，早就已經該享清福了。如果哈德森教授能夠收下你，完全就是看在他最出色的學生，安宴教授的麵子上。”蘭斯拍了拍韓秋的肩膀說道，“努力吧，不要辜負安宴教授對你的期望。”
“可是安宴教授並沒有收下我啊。”
“安宴教授應該是有一些原因沒有收下你吧。”
“是……他說他不適合帶我。”
“那不就得了，那估計安宴教授也沒有說假話。”蘭斯歎息了一聲，“不過我感覺安宴教授收學生的標準還是挺讓人迷惑的。”
“諾，我就送你到普林斯頓大學的校門口。”蘭斯看著韓秋一臉愁眉苦臉的模樣，心中想著你剛才不還板著一張臉嗎？被安教授給拒絕了吧！
“我的朋友。”蘭斯說道，“斯坦福大學是可以到普林斯頓大學當交換生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哈德森教授願意，完全能夠寫一封信給安教授，讓你來安教授這裏當交換生。當然，這得是哈德森教授親自寫信才行。”
“除了哈德森教授之外，我認為誰寫信都是沒有什麼用處的。甚至有可能還會被安教授給扔掉。”蘭斯努努嘴，“努力一點兒，在哈德森教授那邊可以詢問他。”
“是嗎？”韓秋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還可以這樣？”
“當然。”
“謝謝你，先生。”
“不客氣。”蘭斯和韓秋道別。
離開普林斯頓大學之後，韓秋一直在琢磨著自己被安宴教授拒絕的事情。想想，安宴教授拒絕他的時候，那個表情。幾乎就是在說，我們之間不可能。別來煩我了……他苦笑了一下，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是康斯坦丁教授給他打來的電話。
“喂，教授。”韓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對不起教授，辜負了您的信任。我被安教授拒絕了。”
“我之前有給他發過郵件啊。”康斯坦丁教授有些不能夠理解，“安教授沒有看見我給他發送到郵件嗎？”
“我想，安教授應該是看見的。”韓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過，安教授還是拒絕了。我想，安教授也是因為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才會拒絕我的吧。”
“應該是。”康斯坦丁在電話那頭說道，“韓，曼徹斯特大學隨時歡迎你回來。你打算，下一步怎麼做？”
“我拿到了安教授的推薦信，他讓我去斯坦福大學找哈德森教授。”
“哈德森教授嗎？”康斯坦丁沉吟著說道，“說實話，韓，其實你去找安教授我都不想放你走的。更何況是去斯坦福大學找哈德森教授，我並非是說哈德森教授不行，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你和哈德森教授更不合適，他是研究高能物理學的，你之前幾乎沒有接觸過這一塊兒。”
“教授，我還是想要試試。”
“試試？”康斯坦丁教授愣了一下，“還要試試什麼？”
“你是說，還想要去斯坦福大學當哈德森教授的學生？並且以交換生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去安教授那邊嗎？”
“對。”
“好吧。”康斯坦丁教授笑了笑說道，“你們華國有一句什麼話來著？不到黃河心不死，我看你現在就是這樣一種狀態。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那麼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總之韓，曼徹斯特大學的校門，隨時為你敞開。”
“謝謝您，康斯坦丁教授。”韓秋對於康斯坦丁教授的感激，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要不是因為有康斯坦丁教授，他估計也不會在曼徹斯特大學就讀研究生。更不會來到普林斯頓大學或者是去斯坦福大學這種頂尖的大學進行更加深入的學習。
“好了，韓，我不是需要你的感謝。我隻是……認為你得對自己的未來負責，我也非常看好你。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你跟著安教授學習是一個非常棒的事情。但是安教授不收下你，我也沒有辦法。祝你好運吧，韓！”
掛掉了電話，韓秋深吸一口氣。
他來到飛機場，看著手中的推薦信。微微地搖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到普林斯頓大學沒有多久，就被安教授給趕到了斯坦福大學。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不過教授堅決不允許，一定是有教授的道理的。他想了想，還是坐上了前往加州的飛機。
來到斯坦福大學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詢問哈德森教授的辦公室。走到大門前，他輕輕敲門。
“請進。”理查德好奇地看著大門，慢慢地一位華國麵孔的人走了進來。
不是安，而是一位他沒有見過的生麵孔。他疑惑地說道，“你好，請問你找誰？”
“我找哈德森教授，不知道教授這個時候是否有空？”
“哦？”理查德挑動眉頭，“有預約嗎？”
“沒有。”
“那麼，您可能這幾天是見不到教授了。”理查德含笑說道，“教授最近這段時間有些忙碌，如果沒有預約，教授是不會見的。”
“我，我有一份普林斯頓大學安教授的推薦信。”韓秋小心翼翼的說道。
“普林斯頓大學安教授的推薦信？”理查德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隨後愣了一下說道，“是普林斯頓大學數學物理學的安宴教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