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這人要是掰著指頭數優點,也能數出大幾條來。
那幾條裏最好的一條習性,是講理。
一般來說呢,不管對自己人還是外人,哪怕是對家,再往大了說,上學時候見了麵就想幹仗的“仇家”……隻要說的話讓他覺得有點兒道理,他都樂意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
但今天對上覃最,他這條優點突然有點兒發揮失靈。
覃最不讓他碰,從見了這人到現在,聽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碰我”。
這個“別碰我”的範圍囊括了摸背不行,錘胳膊不行,搭肩膀不行,連戳一下肩胛骨都不行。
他明白各人有各人的習慣,他自己就不喜歡被碰腦袋,大奔不樂意被拍肚子,連周騰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愛被人摸屁股。
可是被覃最用這種帶點兒警告意思的眼神盯著,他就是感到一絲難以自持的不爽。
對,就是不爽。
從發現覃最過敏開始,去醫院打針拿藥做化驗,他自己還平白磕一嘴血,下巴杵得跟個牛角包似的,關心一下還被警告了。
這哪是給自己招了個弟弟啊。
這分明是往家端了個慈禧,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
江初倒也不是多想碰他、非碰不可。
那不是過敏了麼?
退一萬步說,要不是因為過敏,一平胸糙老爺們兒真當他多樂意碰呢?
再退十萬步,退到中午,本來眼前坐在他餐桌前麵拿眼珠子標著他的人,壓根兒就不該到他這兒來。
江初跟覃最對視一會兒,笑了笑,往後坐在沙發扶手上。
“你平時沒事兒是不是總打架玩兒啊。”他問出了剛才在車上沒開口的那句話。
覃最沒說話,估計也是沒聽明白怎麼話題突然就轉這兒了,繼續盯著江初。
“你現在得明白一件事兒,小覃最。”江初又挑了一筷子冷麵,直接忽視覃最因為他這個稱呼皺起來的眉毛。
“你,現在住我這兒,是你親媽跟你後爸共同的決定。”江初慢條斯理地接著說,“跟你樂不樂意沒關係,現在跟你有關係的人是我。”
“你以前在你自己家裏怎麼樣我管不著,以後你從我這兒出去了,我也管不著,但你現在人在我屋簷底下,在我這兒過敏了,我就得管你,該碰就得碰你,明白了麼?”他對覃最說。
覃最那眼神兒的意思就是沒聽明白,跟江初又對著盯了會兒才嘴唇一磕碰說:“隨便。別碰我。”
“我可太惜得碰你了。”江初都讓他氣樂了。
他站起來把碗擱在餐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覃最。
“這樣吧,你不是會打麼?”江初抬了下眉毛,“跟我動兩下,你要能把我摁在沙發上,以後再碰你一下你給我當哥。”
“要是你被我摁那兒了,”江初頓了頓,想想,“以後當哥哥的想對你幹嘛就給我受著,在我跟前兒把你那些矯情毛病都給我收起來,行麼?”
江初這話說得有模有樣的,覃最的目光都銳起來了,滑到他腫著的下巴,又嘴角一挑,耷著眼皮有點兒想笑。
自己都磕成那樣了,還在這兒大言不慚。
“你表情給我注點兒意啊。”江初大概能猜到覃最在想什麼,指了他一下,“來不來?”
覃最慢慢悠悠地站起來,掃了眼客廳:“就在這兒?”
“這還不夠你施展?目的地反正就是這張沙發,你要能把我扔裏麵床上那也成。”江初把周騰往旁邊輕輕蹬開,周騰往地上一趴,不願意動,覃最彎腰掇著它的胳膊把它抱走。
“讓你一隻手?”他看著江初的下巴,微微歪了歪頭,有點兒故意的挑釁。
江初眯著眼就笑了:“行啊。”
說著要動手,覃最站定在江初跟前兒,還是覺得不太好真上手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