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言興衝衝走出殿門,深覺自己身負重任。
趕巧,敬事房總管太監捧著一個四周刻上龍鳳呈祥的大圓銀盤小碎步走來,裏麵盛了十幾個碧玉製成的牌子,上麵用秀氣的小篆寫上各宮娘娘的封號。
顧不言很容易便從一連串的繁體字中找到還是簡體字的欣字,伸出兩個手指輕輕巧巧一翻。
敬事房總管太監得令,歡歡喜喜退下置辦。
往日皇上從不翻牌子,都是直接去夙月宮,十天能有八天去貴妃那裏。敬事房頂著各宮娘娘的壓力每晚都得去求皇上翻牌子,往往都是無功而返。不對,不是無功而返,有時候碰上皇上心情不好,直接賞一頓板子下來,帶著一屁股的傷被人拖著回去。
敬事房的老太監帶著消息傳到欣妃居住的紫水宮時,欣妃正在跟自己宮裏的宮女太監鬥蛐蛐。
聽完太監所說,欣妃一雙杏仁眼瞪得老大,滿臉的不敢相信。
欣妃身旁的大宮女見狀連忙從袖口拿出幾個金豆子,遞給老太監:
“勞煩公公跑這一趟,區區心意不成體統還望公公不嫌棄。”
老太監浮塵一甩,攥緊金豆子塞到口袋,滿臉堆笑:
“姑姑說的,告知小主是奴才的本分。皇上過會兒就來了,小主快收拾收拾接駕吧!”
說完向欣妃行了一禮就回去交差了。
等老太監一走,欣妃的不滿才緩緩溢出:
“皇上來我宮裏也不挑個好時候,我還差一點就能把雙喜的褲衩贏過來了。”
名叫雙喜的小太監圓頭圓腦,胖乎乎的一臉喜氣:
“小主,褲衩什麼時候都能贏過去,可皇上的恩澤可不是時時刻刻等著的。”
雙喜好說歹說,欣妃嘟起來的嘴才放下。
欣妃換成一身華貴的綾羅綢緞,帶著一臉端莊溫柔的笑容,在宮門口靜靜等待這皇上。
於是,等顧不言到達水月宮,宮殿已經打掃的一塵不染,幹淨到沒有生活氣息。
顧不言細細打量欣妃,十三四歲的年紀,溫婉笑容下的那絲絲不情願藏得並不怎麼好。
顧不言眼珠子轉悠一圈,笑而不語。
兩人走進紫水宮正殿,坐上軟塌。
按理說,一個妃子居住宮殿都會把宮殿按照自己的習慣改造修飾,可紫月宮的擺件裝飾都好像是內務府統一分發過來後就一直用著。
而紫月宮的裝飾擺件太過中規中矩,甚至透漏出冷清,沒有欣妃留下一點生活特色。
紫月宮的大宮女大太監擺上水果,點心,側身退到一旁不打擾兩人。
紫月宮如此清冷絕對有貓膩。
而宮殿的主人欣妃眼睛左看右看上瞧下瞧,一副注意力不集中的模樣。
顧不言輕咳一聲:
“我想起我有點東西忘在養清殿”
欣妃一呲溜從軟榻上下來,語速跟開炮似的:
“臣妾恭送皇上。”
顧不言端正坐姿,屁股向後挪了挪,夾起一個梅花狀的綠豆糕:
“沒事,東西也不重要,明天拿也行。”
欣妃整個人的精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來,慢吞吞爬回軟塌上。
顧不言輕聲一哼,剛想說什麼,一種突如其來的不適感從屁股底下傳來,伴隨著逐漸加深的疼痛。
啪嗒一聲
綠豆糕掉到桌子上。
顧不言回頭一看,一隻黑豆眼的小刺蝟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看。
沒錯,就是惡狠狠的。
雖然這個詞形容刺蝟有點不對,但顧不言真的明明白白在小刺蝟身上感受到了仇視的情緒。
更別說小刺蝟正賣力的把自己尖銳的刺往顧不言屁股上紮。
有紫檀木製成的桌子擋著,欣妃沒有注意到顧不言這邊發生的事情。
先前大宮女水月著急忙慌找人把院子裏搭建的蛐蛐擂台拆掉,叫幾個人把宮裏欣妃偷偷飼養的小動物們和他們的玩具家夥什藏進偏房。
被散養,被嬌寵的動物們不知道為何自己被關進擁擠的小黑屋,一個個跟欣妃一樣十分不滿,鬧騰起來,叫個不停。
無法,水月隻能叫雙喜帶著幾個人去偏房看著,防止在皇上麵前出岔子。
人仰馬翻的,在軟墊上睡覺的小刺蝟團成小球不占地方也不顯眼,就給忘下了。
睡飽的小刺蝟一睜眼就看到自家主人一臉難過,似乎被人欺負。
小刺蝟想都不想就知道是麵前那個穿著黃色衣服的人幹的,小刺蝟鼓足一口氣把刺全豎起來,直挺挺向穿黃色衣服的人身上刺去。
顧不言胸中的壞水嘩嘩流淌下來。
拿起筷子把小刺蝟夾起來,對著欣妃道:
“欣妃,你知道這隻偷襲我的刺蝟是從那裏冒出來的嗎?”
欣妃整個人都一震,說話結結巴巴起來:
“不,不,不,知,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