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衛跟著宮人小步前行,甚至不敢抬頭,弓著腰,隻是看著前麵宮人的腳,走了小片刻,到得一處暖閣外,那宮人停下腳步,輕聲道:“褚大人,你進去吧,皇上在等你!”
“多謝公公!”褚明衛拱拱手,整了一下袍服,這才進門,也不抬頭,上前幾步,跪倒在地,恭敬道:“臣刑部侍郎褚明衛,叩見皇上!”額頭貼在地麵上,不再抬頭。
一陣沉寂之後,才聽到一個聲音道:“褚侍郎,你記著,皇上今晚的吩咐,你不要張揚,需低調行事。”
褚明衛聽那聲音根本不是皇帝所言,有些詫異,本以為皇帝召見自己隻是並無他人,此時才知道還有別人在場,心中疑惑,微抬頭,卻見到和自己說話的卻是一名宮中太監。
他知道皇帝早先對太監劉絟頗為器重,但司馬氏覆滅之時,劉絟跟隨司馬嵐一同被處置,一直在宮中的範德海範公公依然是皇帝身邊最為寵信的太監。
範德海是宮中總管大太監,但此人在外的名聲倒也不差,本以為在這裏麵的太監是範德海,但瞧見那太監臉龐,卻並不認識,更不是範德海,心下大是詫異。
這太監身材不高,略微偏胖,但一雙眼睛卻是陰鷙的很。
雖然不知那太監名姓,褚明衛也不敢多問,這時候眼角餘光瞧見正前方是一道珠簾子,珠簾後麵的燈火也很暗淡,依稀看到一人坐在簾子後方,知道那是皇帝所在,忙低下頭,道:“臣謹遵皇上旨意。”
“皇上龍體略有不適,由雜家代傳旨意。”太監尖著嗓子道:“褚侍郎,聽聞你與護國公的交情匪淺,不知是真是假?”
太監提及齊寧,褚明衛心下一緊,卻還是道:“回稟聖上,臣在刑部當差,護國公是刑部尚書,臣在刑部協助護國公理事,辦理司馬師謀反一案之時,與護國公時常接觸,不過臣與護國公接觸,隻辦公事,談不上有太深的私交。”
“如此說來,外麵傳言你與護國公交好,並非實言?”
褚明衛道:“護國公乃我大楚棟梁,臣實在高攀不上!”
“你覺得護國公是大楚棟梁?”太監接著問道:“如此說來,我大楚離不開護國公?”
褚明衛心下一凜,他做事從來謹慎異常,不顯山不漏水,在官場多年,警覺性自然是遠超常人,今晚突然入宮,一顆心更是緊懸空中,每一句話聽在耳中都是再三尋思,隱隱覺得這太監這句話的話風明顯有些不對,立刻匍匐在地上,道:“大楚是皇上的大楚,除了皇上,大楚離開誰都可以,隻要有皇上真龍坐鎮,我大楚定是國泰民安。”
一陣沉寂之後,太監才道:“褚侍郎,如果有朝一日朝中出現逆臣,你會如果做?”
褚明衛不再猶豫,斷然道:“若有逆臣,自當是遵旨除逆,萬死不辭!”
“好!”太監尖笑一聲,才緩緩道:“神侯府已經查明,齊寧攻取西北之後,心生異念,竟然想要在西北稱王,為此暗中勾結北漢,你是刑部侍郎,可知道這是什麼罪?”
褚明衛臉色驟變,身體一震,赫然抬頭,失聲道:“護國公......欲圖自立?”
太監雙眸如刀,盯著褚明衛道:“不錯。皇上知道此事之後,派出神侯府和羽林營,由遲統領親自帶隊,本是想要將齊寧帶回京城,細加詢問,但此人喪心病狂,竟然殺害了數十名羽林衛,叛逆之心已經是證據確鑿。”
褚明衛瞳孔收縮,心下駭然。
“叛國之罪,如何論處?”
褚明衛道:“謀逆叛國,株連九族,殺無赦!”
“不愧是刑部老臣。”太監道:“謀逆叛國,自然是罪無可赦。隻是......!”向珠簾後麵瞧了一眼,才道:“皇上念及錦衣老侯爺和大將軍齊景為我大楚立下汗馬功勞,不忍看齊氏一族就此斷絕,所以開恩不去追究九族,隻要將護國公府上下人等拘押下獄便可。不過京中有諸多齊氏的族人,你覺得該如何處置為好?”
“臣一切遵照皇上的旨意去辦!”褚明衛也不抬頭。
隨即聽到珠簾後麵咳嗽幾聲,一個嘶啞的聲音道:“褚.....褚愛卿,你是刑部.....嗯,你是刑部侍郎,辦過的案子很多,這件案子.....唔,朕.....朕不想掀起太大的風浪,前線還在打仗,所以.....所以最好是悄無聲息處理為好,你有什麼建議,盡管說出來,若是.....若是說錯了,朕也不會怪你!”這說話的聲音頗為嘶啞,而且有氣無力,小皇帝的身體似乎真的十分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