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默賢神色凝重,輕聲道:“父親這兩天在府裏休息,有些事也就沒敢過來打擾。”猶豫一下,才道:“據兒子得知,前天皇上下了一道旨意,將黑鱗營編入了黑刀營,直接由瞿彥之統領。”
老尚書本來是靠坐在竹椅上,聽得此言,身體一震,坐起身來,眸中顯出驚駭之色:“你是說黑鱗營被裁撤?”
袁默賢道:“據說皇上的旨意也並非是裁撤黑鱗營。黑鱗營有半數兵馬被調走,如今駐營也不過五六百之眾,一直都是由趙無傷統領,聖旨將黑鱗營暫編入黑刀營,好像是說讓兩營將士協同訓練,日後若是有緊急狀況,兩營人馬可以共同作戰。”
“黑鱗營編入黑刀營,那趙無傷也去了黑刀營?”
袁默賢搖頭道:“沒有。趙無傷和黑鱗營五六名部將,都被調去了東海水師。”
“東海水師?”
“東海水師前次敗於東齊水師,傷亡慘重。”袁默賢道:“皇上將趙無傷等人調去東海水師,似乎是要協助辛賜重新訓練水軍。”
袁榮道:“趙無傷他們是騎兵出身,從沒有水戰經驗,將他們調去東海水師,能幫什麼忙?”
“不錯。”袁默賢頷首道:“趙無傷和那幾名被調走的部將,都是曾經齊景手下那支黑鱗營舊部,這些人都是騎兵出身,如今被調去水師,著實有些稀奇。”
老尚書卻是沉默不語,袁默賢看了袁榮一眼,才湊近老尚書耳邊道:“父親,護國公府被盯住,與他們有關聯的田家藥行也出了事,如今連黑鱗營也被編入黑刀營,這些跡象都不簡單,皇上是不是.....?”頓了一頓,後麵的話卻沒有說下去。
袁榮神色也是異常凝重,低聲道:“難道皇上是要對錦衣齊家下手?可是.....皇上為何要這樣做?聽聞齊寧攻下了西北,立下大功,該當封賞才對。”百思不得其解:“即使真的要對齊家下手,那田家不過是區區一介商戶,又何必要找借口將她下獄?”
老尚書沉默半晌,才問道:“田家藥行是否已經被查封?”
“今日一大早京都府的人帶走了田家藥行的東家。”袁榮道:“藥行已經被查封,不過在暫時還沒有查抄。”
“快了。”老尚書歎道:“田家藥行是商戶,或許在皇上的眼中,田家藥行是齊家的錢袋子,黑鱗營是齊家手中的一把刀,如今錢袋子被查,刀子也被收起來......!”目光深邃起來:“這是要置齊家於死地。”
袁默賢道:“父親,皇上為何要對齊家下手?都說聖上對齊寧十分器重,而且齊寧是皇上的近臣,這齊寧雖然屢建奇功,但以今日齊家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威脅到皇上。當年錦衣老侯爺和齊大將軍統領秦淮軍團,手握十萬兵馬,朝廷也從不曾對錦衣齊家有過鏟除之念,怎地如今錦衣齊家手中沒了兵權,皇上反倒要對齊家動手?”
老尚書隻是微閉著眼睛,神色凝重,並沒有說話。
袁榮也是皺眉道:“就算聖上真的對齊家生出嫌隙之心,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動手。前方戰火如荼,若是這後院起火,豈不是自毀江山?”
“如果真的要對齊家動手,也許這恰恰是好時候。”老尚書平靜道:“雖然齊家手中沒有了秦淮軍團的兵權,但秦淮軍團絕不可能坐視齊家被誅。”望著漸漸落山的夕陽,緩緩道:“如果齊家真的有什麼不臣之舉,朝廷也會先對秦淮軍團做一番部署,至少要將嶽環山那一批齊家舊部從秦淮軍團清洗之後,才會有所動作。如今齊家並無不臣之行,若是秦淮軍團沒有過淮水,即使是皇上,也未必敢輕易動彈齊家。”
袁默賢瞬間明白老尚書的意思:“父親,你是說,秦淮軍團過了淮水,在這個時候動彈齊家,秦淮軍團也無法救援?”
“正是。”老尚書道:“齊家一旦陷入絕境,必然會聯絡秦淮軍團,但秦淮軍團如今已經無法對齊家形成幫助,等到塵埃落定,而且朝廷公布了齊家的罪證,那麼嶽環山也不敢真的忤逆朝廷。”微皺眉頭:“隻是這時候齊家固然沒有秦淮軍團作為助力,但朝廷對齊家動手,消息一旦傳出,勢必會影響軍心,甚至會造成極為慘重的後果,皇上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難道為了誅滅齊家,皇上要賭上大楚的國運?”
“皇上雖然年紀輕輕,但卻睿智非常,絕非昏聵之君。”袁默賢道:“從他誅除司馬一族的事情上,便可看出皇上謀略過人。”壓低聲音道:“還有人私下說,皇上登基之時,就想好了鏟除淮南王和司馬氏的方略,先以司馬氏鏟除淮南王,再設下陷阱誅殺司馬嵐,如果皇上當初真的是如此設計,其心智實非常人能比,冷靜過人,思慮周全,自然不會做出在這種時候對齊家下手的糊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