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指揮皇後,向人類礦區那邊推進,一個個行星占據過去,將所有能源用於生產戰鬥力。這是有針對性的繁衍,與平常並不相同。”
蘇霓之前遲遲不動手,一方麵是要專注於自己的進化,盡可能地穩定身體情況,另一方麵是懷疑蟲母二號的存在,想要解決這可能存在的隱患。如今,蟲母二號終於出現,並在激戰後被她全部吃掉,表示警報結束。即使以後還會出現三號到一百號,她也不應再等下去。
很多皇後可以空間躍遷,瞬間穿越很長的距離。這算是眼前最高端的移動方式,卻必須耗費大量能量,不如穩步推進,建立長期的航行路線合算。
這並非她的獨創,蟲族的作戰方式本來就是這樣。它們全力進攻之時,繁衍速度簡直像脫-肛的野狗,氣勢又像宇宙中的蝗蟲,所到之處人仰馬翻。若某個地方被蟲族襲擊過,也經常得到片草不留的淒慘結果。
蘇霓內心深處,認為不該用野狗和蝗蟲形容自己,卻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隻好捏著鼻子認下。她深知不能浪費時間,準備一與帝國星域連接起來,便重歸人類社會,在公眾麵前現身,高調提出結盟的提議。
按照她的想法,到那個時候,如果人類必須落敗,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正是他們期盼援軍的關口。如果人類突然甩出大量王牌,把魔裔種打的落花流水,那她也不會損失什麼,最多被人家當場拒絕,尚有坐山觀虎鬥的機會。
這是牽扯到蟲族和人類雙方的決策,需要盡快執行。與此同時,她也牽念著人類好友的情況。私下聯絡他們幾乎不可能,還容易給他們帶來麻煩,帶來通敵的嫌疑。因此,蟲母公開現身要求同盟,已經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方法。
梟、哈麗德,還有另外幾個地位較高的星風成員,都不知不覺中停下了腳步,聽得非常仔細。他們都是聰明人,心知帝國萬一覆滅,自己身為人類,將自此成為連根係都沒有的孤單個體。就算能夠在太空中漂泊,有建立新文明的機會,也難免陷入基因層麵上的孤寂。
即使是梟這種居心不良的人,也不願意看到那種事情。
他耐心地聽完,表情仍是那麼嚴肅,從容地說:“我對蟲族並不了解,也無法做出什麼建議。據我所知,蟲母從來都是專權獨斷,相信你也不可能事無巨細地解釋。”
蘇霓微笑道:“我知道,我並不指望你們替我決定命運。”
“我唯一能給你的提議就是,人心多變,即使大難當頭,也不見得能夠同舟共濟。有些人眼看自己要完蛋,必須拉著身邊的同伴一起死,不然不甘心。有些人被利益蒙蔽心靈,辨不清事情孰輕孰重,寧可為了自己的利益,三番兩次耽誤大局。”
哈麗德溫婉地微笑道:“我們這些年與參議院狼狽為奸,這種情況可見得多了。很多時候,某一方明知自己討不了好,也要拖著對頭共同倒黴不可。真不知道這是蠢還是聰明。”
蘇霓奇道:“雖然很有意思,但這是討論人性的時候嗎?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梟微微一笑,說:“我的意思是,你若現身要求聯盟,說不定會被負責人認為有求於人類,或者心存叵測。因此,你最好挑一個恰當的時機,以援軍的身份現身,和遠征軍合力打一下魔裔種。事成之後,更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
蘇霓點了點頭,“我正有這個意思,不過你想過沒有,這根本由不得我。我可以躲避偵測,低級蟲族卻很難做到。在參戰之前,它們就可能被帝*的探測係統發現。那時,人類若以為我是敵人的援軍,我也沒有辦法,隻能盡力而為。”
梟說:“你明白就好。”
在全範圍的星際戰爭中,人類個體很少能夠發揮作用,基本上都是排行榜前二十的強者。大部分情況下,還是得靠數量來堆砌戰鬥力,以及長年來開發的強力武器。蟲母參戰,固然能輕易扭轉某個地區的戰果,卻很難影響整個戰役,畢竟高位惡魔絕非廢物,怎能眼看著她搗亂?
“倘若我是魔裔種,絕對會進行斬首行動,”梟做出可怕的表情,嚇唬她說,“找實力最強的個體刺殺你。萬一可以成功,那麼蟲族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會群龍無首,這就是最大的好處。它們最多損失一批精英,相對來說還是值得的。魔裔種可不像蟲族,隻聽一個人的話。”
哈麗德在旁補充道:“我們老大的意思是,就算你要參戰,最好也以自身的安危為要,不要冒險行動。不然你被魔裔種擊殺,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們均心懷好意,說的也都是一針見血的建議。蘇霓若有所思,每聽一句話,便點一下頭,並安慰道:“我也很清楚它們的打算。事實上,蟲母進化到這個地步,本來就是為了防止被人一擊斃命。除非幽影親自參與戰鬥,否則,我不認為我會被誰瞬間殺死。”
“浮遊死星呢?”
“我還沒見識過死星的威力,”蘇霓笑道,“等見識到的時候,才能做出判斷吧?”
話說到這裏,她還想繼續說下去,想問他們過了這麼久,是否了解蟲族的行動模式,對她想要的“科技發展”有沒有想法。然而,她剛談到浮遊死星,便忽然產生一陣想爆炸,想裂開的感覺。
這種感覺雖然怪異,卻絕對不危險。身為蟲母,她立刻意識到,這竟是要生育皇後的征兆。
通常來說,蟲母進入發-情期後,將有計劃有意識地生產皇後。它每複製一個父本,就能塑造整整一批皇後,具有相同的父本潛力。如果是蟲母自體複製,那麼出現的個體就是蟲母預備役。一般要等蟲母生命耗盡,自體複製才會發生,因此蘇霓從未有過預感。
但吞下蟲母二號後,她體-內出現極為詭異的反應,至今才爆發出來。她發現,身體竟是不受自己控製,就像吃多了想吐那樣,不停蠢蠢欲動,想要分化出獨立的個體。
“完蛋了……”她臉色一變,喃喃說。
她身旁的生物,無論是人類還是蟲族,都下意識看向了她。人類還好,隻是感到疑惑。巢蟲的思維比較靈活,紛紛主動做出反應,直接在意識裏問道:“有敵人嗎?要迎戰嗎?要通知各位皇後嗎?”
蘇霓的眼神極為鬼祟,看了一圈之後,鬼祟程度陡增一分。如果她說“我要生皇後了”,實在有些尷尬,讓她不知不覺地無法出口。何況,蟲母分裂皇後,和人類概念中的生孩子並不一樣,如同有絲分裂和減數分裂的區別。與其引發不必要的疑惑,還不如她先做了再說。
更糟糕的是,她不能在這地方顯露蟲母狀態。如果這麼做,這幫人類將被她龐大的身體壓死,一個都活不了。
她帶著詭異中混合尷尬的表情,迎上梟狐疑中混合擔心的眼光,幹笑著說:“這個很難解釋,你們不要跟過去,在這裏遠遠看著就行。我將離開這個基地,前往遠一點的地方,千萬不要跟過來啊!”
自蟲族存在以來,這應當是第一個把事情弄成腹瀉感覺的蟲母。話音一落,她的身體便動了,以瞬間移動的方式,穿透基地上的透明罩子,奔向遠方暗沉的天空。她之前已在梟麵前展現過蟲母形態,博得對方眼瞎般的誇獎,所以這次邊移動邊變化,也未引起任何恐慌。
隻過了五秒鍾,那片天空被蟲母的身體徹底遮住,所有的恒星光芒都無法透下。遠遠看去,那裏就像一場小範圍的日蝕。日蝕之中,蟲母那沉重厚實,光彩四溢的甲殼忽地裂開,露出與星河極為相似,不停璀璨流光的內部構造。
蟲族們對這場景見怪不怪,就算它們有什麼好奇心,也是好奇蟲母為何拖延到現在,才不情不願地分裂出皇後。在它們的價值觀裏,這簡直似乎在削弱本族的戰力?正因如此,它們根本沒有一點反應,隻在旁邊盡職盡責地守著,生怕分裂期的蟲母被敵人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