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場麵,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尷尬。
——哦,可能覺得有點尷尬的隻有徐雲笈一個人。
除了他,全班都沉浸在應龍的威壓當中,告白的是個九尾狐,才深情款款說完話,忽然就被強悍到令他喘不上氣的壓力完全攝住,臉色迅速漲紅,驚恐中便看到傳聞中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在他麵前現身,一張臉黑漆漆的,雙目死死鎖著他,當即腿都嚇軟了。
“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應龍壓低嗓音冷颼颼地道。
九尾狐哪裏敢說什麼,被這仿若深淵一般的氣場壓得骨頭都在咯咯作響,最後連那點兒支撐人形的力道都沒了,咣嘰一聲化作一隻紅褐色的狐狸,九條大尾巴瑟瑟發抖,整個狐拱起前腳不斷跟沈燮作揖。
沈燮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嗎?
當然不啊,他就不是人。
有人挖牆腳挖到他這裏來了,他在外頭忙前忙後,為靈氣複蘇的事情到處跑,後方居然失火了,這可還了得?
應龍大佬一點不手軟,也不動神力,就生生用威壓把那可憐兮兮的小狐狸震暈過去。
還是徐雲笈看著眼前一班的學生一個個低頭縮脖子鵪鶉似的,看不下去,出言道:“好了好了,先下課讓其他同學走吧,好嗎?”
沈燮雖然醋得厲害,但不是愛遷怒的人,他這樣一說,便冷哼一聲收了威壓。整個班的非人類學員一個個跑得飛快,老師再見都不敢說一聲,就怕多給徐雲笈一個眼神就被應龍當成勾搭他伴侶。
待人走幹淨,隻剩下沈燮和徐雲笈,還有一個昏過去的九尾狐,青年才繞過講桌去拉沈燮的胳膊:“好啦,別生氣,我也沒想到他突然說那些有的沒的。狐族生性比較熱情開放,可能就是欣賞我隨意一追?我和他課下幾乎沒接觸過,他這表白不用當回事。”
他這麼說,沒想到沈燮更不爽了:
“隨意一追?他把你當什麼了?對你敢不認真?”
徐雲笈一愣之後又是心頭生甜,沒想到他醋意之下還能想到這兒,不僅僅是被人覬覦愛人的不滿,還有替自己不平。
青年的手扣住沈燮手掌,手指在對方掌心輕輕一撓,像是貓咪的尾巴尖兒拂過似的,語氣也軟得不行:
“好啦好啦,這事我會處理的。他被你這麼一嚇,以後估計不敢了。我之後課上也說一說普通人社會的婚戀觀,這點之前的課程裏的確有些忽略,看來是疏忽了。”
他一麵說,一麵靠進沈燮懷裏。男人哼了一聲把他緊緊抱住,熾烈如太陽的氣息將青年整個兒環繞。
“我的。”
應龍灼熱的氣息落在他耳尖,仿若蓋章。
這之後,沈燮便說什麼都要每次過來上課了。非人類學員因為他的緣故壓力山大,課上得戰戰兢兢格外認真,以前開小差的什麼的全都沒有了。那隻倒黴的九尾狐,原本逢人未開口先有三分笑意,一雙桃花眼堪稱瀲灩生情,經此一遭整個狐似乎變了個狐似的,變得冷若冰霜,見天兒板著張臉,生人勿近的模樣。跟徐雲笈更是半句和學習無關的話都不說,說話也要離一米遠。
後來過了幾年徐雲笈聽人說起這位九尾狐:“……性格很冷淡呢,讓人想不到他是狐族……但是長得真好,往那兒一站就是活生生的冰霜美少年啊。”
他聽得嘴角都有些抽搐,也有點哭笑不得,滿腦子都是“看把孩子嚇的”。雖然那九尾狐比他也不知大了幾百歲吧。
總歸,這一遭讓沈燮危機感爆棚,每次都過來準時上課。到了這一屆培訓班該畢業考試的時候,沈燮直接交了白卷。
課堂上徐雲笈不好問,回家去問了,沈燮瞥他一眼,下巴矜持地揚起:“這些異獸隨心所欲慣了,若我不在恐怕不服管,我留級陪著你繼續上課。”
一副“不用太感謝我”的語氣。
若非徐雲笈了解他,真要信了。
青年一聽他語氣就知道是故作掩飾,轉念想清楚便笑了:“我的大佬啊,你醋就醋唄,非找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前你忙的時候不來上課,他們也沒敢如何。”
但沈燮留級繼續上培訓班的事情還是就這麼定了。
直到又過了兩年,徐雲笈有一段時間很忙,顧不上培訓班,便拜托謝正把非人類思政課培訓班的工作接了過去,之後這個安排也就固定下來。
沈燮繼續上培訓班的理由沒有了,按理說應該畢業好早點拿公民身份的。然而……不巧也是這一年,新成精了一大批妖獸,超管司看著厚厚的登記冊頭禿——這麼多,怎麼也不能說一股腦兒都給身份吧?考察、教導人類社會規範、安置什麼的,都需要時間,而且非人類的工作機會也有限啊。
那怎麼辦呢?
不能直白地說“現在名額不夠不好意思不給你們落戶了”,隻能委婉地卡他們一卡,超管司就求到徐雲笈這裏來了。從這一屆開始,非人類培訓班的畢業考試難度直線上升,而沈燮……噫,叫他背書容易,但是這麼些需要理解分析的題目,你神獸再記憶力好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