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兩個孩子正式上課的日子,謝長林和薑玉萍早早地就起來了。夫妻倆分工明確,一個燒稀飯餾饅頭,一個出去買油條。
等謝長林買了油條回來,薑玉萍這才叫一對兒女起床。
姐弟倆洗漱好,薑玉萍已經將稀飯盛好涼了一會了。謝思甜見隻有她和謝思宇麵前有油條,而謝父謝母各自拿了一個雜麵饅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媽,我跟小宇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我爸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把什麼好的都給我們,寧肯自己吃苦。”謝思甜夾起油條,放在了薑玉萍的碗上。
謝思宇也將自己碗上的油條夾給了謝父,“我和我姐上大學又不花錢,咱們不用這麼省。再說,您已經回到教學崗位,雖然還不是教授,可也有基本工資了。”
“誰知道以後政策怎麼變,咱們還是省著點吧,你們還年輕,我和你爸幾十歲的人了,吃饅頭喝稀飯就鹹菜挺好的。”薑玉萍這些年窮怕了,唯恐政策再有反複,自己丈夫的工作又沒了。
“不會的,未來的發展隻會越來越好。當然,以前的政策也沒錯,就是被下麵的人利用了。現在撥亂反正,先是恢複高考,也允許做生意了,就連家裏有海外關係的也能通信了,趙辰飛的媽媽春節前就給趙辰飛寫了信。”
“甜甜說的對,主席一心為民,就是下麵個別人陽奉陰違。粉碎了數字幫以後,咱們國家的發展前景越來越好了,鄧公提過要為我們這些錯劃的右.派平反。”謝長林附和女兒。
“太好了,那咱們家的老院子能收回嗎?”薑玉萍眼含希冀地問。
家裏住的是兩室一廳的房子,有四五十平。雖然比大部分住大雜院和筒子樓的人家要好得多,可現在倆孩子大了,不能再住一個房間。十來平的小客廳,又要放沙發,又要擺飯桌,現在又給小宇放了一張小床,連插腳的空都沒有了。
要是孩子爺爺留給他們的四合院能收回來就好了。
謝思甜知道謝家的四合院能收回來,可她現在不敢說,隻能和謝父謝思宇一樣保持沉默。
薑玉萍也沒糾結這件事,吃了飯,匆匆地拿上包就去趕公交車了。
緊接著就是謝思宇,背著書包拿著自行車鑰匙也出去了。
謝思宇考了個理科狀元,早有精明的商家找上門,有讓他參與編寫複習資料的,也有學習用品廠家要把他的頭像印在商品上麵,讓他打廣告的。
考慮後,謝思宇選擇和一家出版社聯合編寫學習資料。忙了一個多月,出版社給了他300塊錢。
謝思宇花150塊錢給自己買了一輛自行車,又花了120給謝思甜買了一塊梅花牌女表。剩下的30塊錢,給謝父謝母一人買了一身衣服。
考慮到大學宿舍的條件,謝思宇選擇了走讀。青大離謝家住的燕大家屬院有四五裏路,騎自行車從家出發到物理係教學樓下,還不到十五分鍾。
謝思甜更不用說了,學校就和自家挨著,走路十分鍾不到,自然也選擇了走讀。
現在的大學宿舍,條件實在是差。一個宿舍八個人,一層樓一個衛生間,連個陽台都沒有。哪像她以前的大學宿舍,四人一間宿舍,上鋪下桌,還有獨立的衛生間,熱水24小時供應。
謝思甜和謝父是一起出門的,父女倆走在家屬院裏,引來鄰居的一陣羨慕。燕大這麼多教職工,子女能考上燕大的並不多。謝家兩個孩子一個青大一個燕大,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父女倆進入學校大門後,又走了一會兒,在一個岔路口分開。一個去了物理係教學樓,一個去了經濟係所在的教學樓。
今天是第一天上課,謝思甜的心裏既興奮又新奇。這和她以前的大學有很大不同,學生連課本都沒有,都是油印的講義。
謝思甜背著裝滿講義和紙筆的書包,激動地走進教室。
剛進門,吵雜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一道道目光刷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謝思甜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故作鎮靜地衝大家展顏一笑,準備找地方坐下。
結果,掃了一圈都沒看到有合適的座位。
經濟係一共有兩個班,一個班40人,謝思甜所在的一班隻有7個女生。大學生不像小學生中學生那樣排座位,都是自由組合。她來得晚,其他6個女生正好坐了三張桌子,她落單了。
謝思甜也不矯情,正好看到一個空位,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同桌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穿了一件藏藍色的中山裝,衣服上別著一支鋼筆,皮膚白的像個女孩子,頭大眼睛大,有點像紅岩裏的小蘿卜頭。
“你好,我叫謝思甜,以後咱們就是同桌了。”謝思甜向男生做自我介紹。
少年楞了一下,像是沒想到謝思甜會主動和他打招呼。在謝思甜真誠的笑容下,少年忽然紅了臉,羞澀地說:“我叫嚴江淮,來自海陵。”
聽著嚴江淮一口的江淮官話,謝思甜倍覺親切。她本人就是江南人,在家時和家人說的就是江淮話,在外地才說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