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山穀雷雨。
最初隻是一點零星的雨絲,忽然間,狂風大作,山雨已至,雨水傾泄如注,剛剛大病初愈的趙知意卻毅然跑開了。
烏雲如墨,星月都藏在了烏雲之中。在一片黑暗之中,女孩的裙擺被小路兩旁的荊棘剮爛,冰涼的雨水拍打到她臉頰上,讓她根本無法睜開眼,隻知道朝前跑著,跑著。
很快,她刻意發出的聲響被人發現了,有人怒吼一聲,在那裏,緊接著,幾聲緊密的槍鳴聲響起,震的避雨的鳥雀撲騰著飛散,那道極其瘦弱的身影猝然間跌倒,泥漿飛濺,她撲倒在地,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後掙紮著站了起來,往黑暗的前麵跑去。
但終究,這隻沒有缺少爪牙的獵物,被凶殘的獵物扼住了咽喉。
……
導演叫了停,很快,工作人員調試鏡頭,後勤組打開照明燈,各個演員的助理抱著毛巾衝上前去,尤其是那位臥在暴雨中,藏在一堵破牆下的男主演,被兩三個助理圍著,幾把大傘撐開,傘麵下總算暫時有了幹燥的空間,影帝脫下濕漉漉的外套,喝了滾燙的薑茶。
而那個,跌在泥沼裏,被雨淋濕的女孩子,好像被世界遺忘了。
紀以柔慢慢站了起來,她穿過人群,從邊上走,走到劇組的帳篷附近,拿起包,找到一包濕紙巾,慢慢的擦拭沾了泥土的發絲。
神情近乎淡漠,動作慢條斯理。
好像那個在雨水中奔跑,跌倒,最終匍匐前進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可如果仔細看了,是能發現,她的身體在不受控製的顫抖,哪怕她已經用盡全力去對抗了。
“你、你好!”
紀以柔偏過頭,眼前站著一個戴圓框眼鏡的男生,好像比她年紀還小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誰家的助理。
男孩子手裏捧著毯子,衝她笑了一下,露出滿口白牙:“你冷不冷,周老師讓我送毯子給你。”
周老師……是那位影帝啊。
紀以柔有點驚訝,原本那份淡漠被羞赧替代了,她露出笑來:“謝謝你……還有周老師。”
她伸手想去接毯子,手停在半空,又停住了,有些局促的:“我先把手擦幹淨,別把毯子弄髒了。”
男生大大咧咧的一笑,目光中滿是溫煦的善意:“不要緊啊。我們才買了一箱的毯子。周老師給劇組裏每位演員都送了。這本來就是給你的,不用還。”
紀以柔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很真誠的,又說了一次謝謝。繼而,又拿濕巾,仔細將指尖沾著的泥土都擦幹淨了,才小心的接過毯子,披在了肩上,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男生對她笑了笑,也不進去,大概是無聊了,跟她聊起天來:“他們說,你剛剛大學畢業?”
紀以柔搖搖頭:“嗯。你還在讀書?”
男生點點頭:“對啊,我舅舅是周老師的總助,跟著周老師很多年了。我學新傳的,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舅舅就帶我過來了,我剛大一呢。”
紀以柔淡淡笑了下,沒再主動搭話了。
她笑起來時,確實很溫柔,但不說話的時候,則顯得有幾分孤鬱冷清,有些難以接近。
男孩子正在想方設法的找些話題,紀以柔的口袋裏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
她近乎焦急的,在口袋裏找出手機,觸碰屏幕,濃密的眼睫被冷冷的屏幕光芒照的很清楚。
紀以柔緩緩笑了,區別於先前那種羞赧禮貌的笑,她整個人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眼中出現了極為美好的亮光,溫暖且美好的。
她偏過頭,對男孩笑了下:“我先進去了。謝謝你啊。”
“喂……,”男生還想再跟她多說幾句話,套套近乎呢,人就已經走遠了,他低下頭,想起自己剛剛偷偷瞥到的屏幕,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這麼好看的女孩子,網名叫什麼……鑽石的眼淚……太難聽了。”
說完,他忍不住笑了下,覺得有幾分好笑的,轉身,掀開簾子,進了帳篷。喵喵尒説
……
溫懷鈺一直沒說話,對方也不說話了,過了半天才發:
“可以叫我咦,你還在嗎?”
溫懷鈺被那一聲姐姐叫的,頭皮有點發麻。
她雖然有過豢養小小金絲雀的想法,但實在沒有要養隻小妹妹的興趣,有點冷漠的回了個,嗯,表達自己還在。
很快,新的消息又發過來:“姐姐”
溫懷鈺受不了了,打斷她:“不再。別找了。”
說完,她忍著拉黑的衝動,又發了個表情包:您的好友已下線。
相親這種事情,經曆的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氣走相親對象,她實在是太擅長了!
多大點事情!
睡覺睡覺,世界清靜,她要睡覺。
28
很快,溫懷鈺就忘記自己微信上還有「鑽石的眼淚」這麼一號人物了。
畢竟,她的微信上有數個工作群,合作夥伴,同事下屬,以及鄧若每天發來的八卦閑聊消息,就已經占據了她微信消息的絕大多數內容了。
每天點開微信,屏幕上都有數不清的紅點點和紅數字在跳動,看起來怪煩的,誰還能記得這麼一個中二小丫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