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裏突然一片清明:“我死了...咳咳...要葬在...杏...杏家...墳塋。”
“如你所願。”
“今天...今天六月初六,是言晏哥的生日,我...想參加...”
“去不了。”
“我已經...已經很久沒見言晏哥了。”
“行吧。”
“阿正,你會不會嫌我煩?”
“會。”
“我還有一個乞求,你...能滿足我嗎?”
“不保證。”
“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聲...再叫我一聲...”
“不能。”新正示意護士繼續將推注搶救藥物。
女人回光返照的目光裏滿是不知所措,QRS波群像波浪一樣往前撲,越撲幅度越小,新正覺得“室撲”這個名詞起得很美,像湖心亭傍晚的浪花,一捧一捧往岸上撲,撲完又回落,周而複始,比推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斯還要慘。
監護儀的紅燈晃得眼睛疼,新正的目光卻沒離開過監護儀,仿佛將整個人沉入了雜亂的線條中,隨著紋路起起伏伏,一如他這些年的從警生涯。
護士一看這心電就知道不好,趕緊按鈴叫來了醫生,醫生來的時候,室顫了。
床邊就配備有除顫儀,跟著醫生進來的第二名護士給除顫儀充電,醫生當即就跪在床沿,定位,右手蓋左手,手臂伸直,掌心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按壓:“01、02、03、04、05、06、07、08、09、10、11...”
病人身子瘦弱,醫生都不敢太用力,就怕把肋骨給按斷了,再說了,1088號病人,今晨呼吸心跳驟停過,才進行了一次CPR,二次CPR肋骨骨折的風險更高。
門外又進來一名醫生,口罩捂得很嚴實,他站在新正身側:“這臨終搶救沒多少必要。”
新正沒出聲,他隻是看著瘋女人微凸的雙眼、微張的嘴角,覺得她像一條不小心撲騰到了岸上的魚,再怎麼用力都得不到氧氣,陽光一點點將身上的水分蒸幹,最後落一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一名醫生兩名護士在搶救,新正看著他們企圖與死神斡旋,覺得人類的抗爭大抵都是這樣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新正抬腿與最後進來的那名醫生錯身而過。
屋外的氣氛沒有屋內那麼壓抑,新正處在神遊狀態,隻是循著本能往前走,轉角處跟一名護士撞了個滿懷,新正覺得今日自己的腦子格外遲鈍,因為他在一疊聲的“對不起”之後被塞了一張紙條,卻死活沒想起要追上去。
他環顧四周,意識回籠,想起這裏的布局,挺巧,正是監控的死角。
既然是死角,他新正也就不用躲躲藏藏了,直接展開紙條,字條大概寫得很倉促,“往前走”三個字裏的“走”字,那一捺格外飛揚跋扈,占了紙條的半壁江山。
“多此一舉。”新正評價道。
新正蹲下身,撿起護士“不小心遺落”的黑白紙張。
這是一張入場券,名字叫做“影”的化妝舞會在小梅莊舉行。喵喵尒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