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正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仔細翻看王介給他的兩份鑒定報告,他反反複複看著趙天價胃內容的報告,覺得很是諷刺,趙天價的胃內容沒有毒素,確實是過敏,藥物過敏,這種藥物叫鏈黴素,是氨基糖苷類的抗生素,因為副作用過多,已經被醫學發展的浪潮拍在了沙灘上,但還沒有絕,暫時擱淺在“獸用”、“結核”的淺灘裏,趙天價吃的燒餅裏有殘留,這點殘留幾不可計,但過敏反應就是這麼不講道理,你超量吃或許沒事,而我一點都沾不得,嚴重的連氣溶膠都能引發致命的反應。過敏本身也不可怕,就是不舒服了些,但來勢洶洶的過敏會要命,要命要在過敏引起的喉頭水腫,一旦完全阻了氣道,不下五六分鍾人就救不過來了。趙天價的“五個億”房子並沒有為她增加幸運值,還不如幾塊錢的激素管用,她此刻因為缺氧引起的腦損傷昏迷在市一院,生死未卜。
崔潘在調查燒餅店,但估計不會有什麼結果,反而“肉”、“有毒”、“抗生素殘留”、“非法打藥”之類的字眼會大幾率給異日省的肉類市場帶來巨大的衝擊。
沒辦法的,畢竟謠言張張嘴,科普跑斷腿。媒體為博眼球隻寫事情的冰山一角,快閱讀的網民接受的都是零零碎碎的信息,很少有人會靜下心來揪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也很少有人能在爆炸的信息裏保持冷靜且清醒的頭腦。
時代的發展,終歸是有利有弊的。
新正自認為沒有“救世主”的人設,他可擔不起全人類的發展問題。再者說,人類發展的方向從來不能用單純的“好”與“壞”來形容,要說趙天價的遭遇,隻能說“命不好”,因為過敏是體質原因,基因決定的。
新正想了想,這件事至少需要交代一下,但小江不在,他手機沒存下什麼聯係人,正想“以下犯上”拜托王局給崔潘打個電話,突然瞥到了公用電話,旁邊還有小貼紙寫了常用聯係人,這麼細心,是小江沒跑了。
“喂!”崔潘是壓著火的,連這個“喂”字音調都高了不止一度。
新正無奈歎口氣:“我,新正,你在哪?”
崔潘此時正被圍困在眾人中間,滿頭大汗,這群記者問的問題都無比犀利,聽到新正的聲音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新哥新哥!我在!我在!我在照北燒餅店!外麵都是記者啊,新哥我該怎麼答啊?”
崔潘剛才還嚴嚴肅肅一口一個“別拍了”、“不知道”、“還在查”,這會兒躲到人群後頭,恨不能當場遁到新正身邊。
一聽“記者”,新正就知道自己這個電話來晚了。
新正:“記者?幾家?”
崔潘:“多,話筒都要懟我臉上了,一開始就一家,後頭一個接一個來了,哎哎哎,你幹嘛去?”
崔潘電話還沒完,照北燒餅的老板就出門,崔潘連電話都沒來得及掛就去拉人:“你回來!”
照北燒餅的老板沒理崔潘,當著眾多媒體道:“我老趙的燒餅店開了幾十年,怎麼可能出問題?要真有毒,我老趙一定負責到底,樣品都已經被警方帶去了,這是今早剩下的燒餅,牛肉、豬肉、雞肉我都留了一份,現在呢請各位做個見證,證明老趙的餅沒有下毒。”
趙北當著媒體的麵吃餅,崔潘阻止,被老趙懟回來了:“無端汙蔑的賬我過後再跟你們算!”
老趙三兩下咽完燒餅:“照北燒餅沒問題,但我是要配合警方調查的,相信警方能找出真相,屆時照北燒餅半價請各位賞光。”
照北燒餅是從他父輩那裏傳下來的,早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燒餅,生意做久了,漸漸有了名氣,老趙的兒子又是個有品牌意識的,照北燒餅在自媒體的經營下包裝成了個百年老牌子,老趙兒子沒出麵,但老趙這套說辭都是他兒子交代好的。喵喵尒説
電話對麵新正聽得模模糊糊,掛了電話自顧自道:“倒是個懂得及時止損的人精。”
電話才掛,又響起了,是崔潘的:“新哥,我把人帶回市局。”中間傳來小江“怎麼開”的聲音,新正開了免提,低頭看關於人皮的報告。
崔潘將電話隔遠了一些道:“按喇叭,警報燈打起,再按,走。”車子慢吞吞開出包圍圈,上了主路後就暢通了,崔潘才得空繼續跟新正彙報:“新哥,還在嗎?”
新正:“嗯。”
崔潘:“新哥,袋子我拿回來了,毒物鑒定市一院已經做了,王局說他盯著,我和小江過來燒餅店這兒,樣品現在在我這兒,剛取到樣品,王局說帶去市一院做,新哥你看...”
新正:“崔潘。”
崔潘覺得新正的語氣太嚴肅了:“啊,新哥,我在。”
新正:“這話不要說第二遍。”
崔潘一頓,梗著脖子不情不願道:“知道了。”
崔潘掛了電話,對平江道:“先去市一院。”
平江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開得戰戰兢兢的:“好。”
崔潘最後將老趙帶回市局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第一時間跑去新正的辦公室,沒見著人,倒是跟林非撞了個人仰馬翻。
崔潘底盤穩,勉強穩住了,瘦小的林非接連退了三步最後還是一屁股蹲到地上,手裏的報告都灑了,齜牙咧嘴道:“趕著投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