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蘭頓時高興了起來,她抬起頭問:“真的呀?打聽的怎麼樣?咱家柳兒能去嗎?用不用送禮啊?”
賀富貴皺了皺眉頭:“人家說這個崗位是內定的,給了北溪村的一戶人家。”
小地方的關係盤根錯節,每個蘿卜坑都是有主的。
李翠蘭心裏有些不滿,嘀嘀咕咕道:“那你說個屁?還不如不說呢。”
賀富貴不想惹李翠蘭生氣,他喝了一杯茶水,轉頭說起了別的事情:
“其實我也不算白跑了一趟兒。往家走的路上,我恰好遇見了柳兒表舅劉大海。他告訴我臨縣的紡織廠出了一批瑕疵布,價格特別的實惠,我托他買了二十米,等過兩天就能拿回來。”
劉大海是縣運輸公司的司機,開著卡車走南又闖北,經常倒賣一些好東西。
李翠蘭驚呼一聲:“多少?二十米!”
物以稀為貴,這可是天上掉了大餡餅了!
於是她眼睛一亮,止不住誇賀富貴:“當家的,你是十裏八鄉最厲害的男人!”
聽著李翠蘭的吹捧,賀富貴耳朵根發紅,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翠蘭嫁的風光,看中了東峪村最有本事的男青年賀富貴。
建國之前,賀富貴隻是個小木匠,建國後他搖身一變,成了縣城家具廠的六級工,吃上了商品糧。又過了幾年柳兒出生了,他找對門路調到了郵局,竟然也成了個國|家幹部。
李翠蘭力氣大不識字,是養豬的一把好手。所以就留在了村裏,養了四隻大肥豬,每年能掙不少錢。
兩口子夫唱婦隨,日子過得蒸蒸日上。
隻是李翠蘭有時候挺愛發脾氣,就好比現在。
三天後,賀富貴把二十米布帶回了家。
李翠蘭先給公婆妯娌分了一些,又剪了兩塊布回了趟兒娘家。
北溪村柳兒小舅家。
親哥親嫂不在家,小孩子都在上學,李翠蘭坐在炕沿兒上和親娘周二丫聊閑話。
周二丫盤腿坐在炕頭,手上納著千層底布鞋。
她心裏掛念外孫女:“出了這檔子事兒,柳兒指不定有多傷心。”
李翠蘭嘴裏發苦心裏發愁:“我這做娘的,太替她揪心了,隻能在心裏幹著急,勸也不好勸。”
周二丫歎氣:“日子總得往前走,人也要向前看。你也別心急,等過去一年半載,你再給柳兒找個好對象。”
李翠蘭擺了擺手,一臉無奈道:“柳兒之前那個公社的工作沒了,我現在啊隻想著給她找個更好的活計。”
周二丫拿起笸籮裏的線頭:“你和柳兒大舅說了嗎?讓他幫幫忙。”
李翠蘭替親娘穿針引線:“我已經讓她三伯幫忙了,要是不行就讓哥哥幫忙。”
娘倆你一言我一語,正說著私房話,柳兒大舅媽王愛男推門而入,不請自來。
王愛男笑得咯咯叫,像老母雞抱窩:“翠蘭呀,你來都來了,咋不去大哥家逛逛?”
說來話挺長,周二丫是柳兒大舅的後媽。
老話說得好,娶了媳婦忘了娘,何況周二丫還不是親娘。
柳兒姥爺一過世,柳兒大舅就王愛男的攛掇下,強行分了家。
從那年開始,周二丫再也沒收到繼子的半點孝敬。
因此,對著柳兒大舅媽,李翠蘭一向都是要多尖酸,有多刻薄。
李翠蘭挑了挑眉毛,一臉嘲諷:“喲我當時是誰呢,原來是稀客來了呀。我們這裏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高抬貴腳千萬別往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