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各家的孩子各家疼。
皇帝對賈代善夠特殊了,連帶著愛屋及烏對賈敬也不錯,由著他幾次三番嚇得太子宮人冷汗顫栗也沒真計較他逾不逾矩的,也沒真由著自個兒的性子去挑剔他在自家小太子心裏過於重要什麼的,但也就是這樣了。
皇帝知道賈敬是他家賈愛卿的愛子,也頗有心保全他,但到底不是他自家的愛子,雖然為他壓住了那些過於口無遮攔的話語外傳,卻沒費心彈壓那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今兒朝上,有禦史參奏賈敬身為外官,卻肆意出入宮闈,皇帝也不過一笑置之,沒有追究賈敬,卻也沒有認真懲治那個禦史。
禦史本就有聞風奏事的權力,雖然這個禦史所奏有些牽強——畢竟賈敬不過是個尚未變聲的小少年,所謂出入宮闈也不過是往帝皇寢宮側殿的太子居處去——皇帝也深知其背後緣故,卻還不到要追究的程度。
賈代化卻氣得不行,媽拉個巴子!那個許王八!分明是嫉妒自家兒子年輕有為了!去他祖宗十八代旁支十九家女人的出入宮闈!
皇帝寢宮本來就位於前朝後宮之前,後殿雖是萬歲臨幸宮妃之處,前殿卻每常為萬歲宣見臣子之所,這滿朝文武,二品以上的官員誰沒去過?就是三品以下的,稍得聖心也能撈到那麼一兩次機會!
敬兒去的不過是介於前殿後殿之間的偏殿,為太子侍讀罷了,居然就被扣上了肆意出入宮闈的帽子!
賈代化恨不得將許禦史蒙麻袋揍一頓,隻是皇帝雖然溫聲言明了賈敬出入帝皇寢宮偏殿的緣由,卻沒有懲治許禦史的意思,倒還頗誇了他字兒寫得好,賈代化再是莽撞二貨,也不會明麵兒和皇帝做對——私底下其實也不會,偶爾忤逆那麼一兩次聖意,不過是賈代化看出皇帝心口不一,方順意而為罷了。
現在嘛……
賈代化肯定皇帝不會很滿意許禦史,可也知道皇帝沒有追究的心思……
唉!忍吧,先忍著!依萬歲的性子,讓他忍得越久,以後清算起來越狠。許王八雖然隻是小卒子,但總有好不了的一日。
反正王八再怎麼亂咬,也傷不了敬兒。
且看日後吧!
賈代化摩挲著荷包裏裝著的機關小人偶,眉眼間的怒色漸漸消散。
帝皇寢殿之中,皇帝也正摩挲著賈代化進上的兩套兒機關小人偶,看得出和小太子的那三套兒是出自一人之手,隻不過人偶的模樣不是天家至尊父子,而是賈代化的模樣。
一個是持鐧而立,一旦觸動底部的機關,五官模樣與賈代化很是相似的小人偶立刻跨步揮鐧,行動間虎虎生風,雖然臉上表情無從變化,手腳關節卻頗為靈活,竟能舞動得一整套的亢龍鐧法。
另一個則是策馬彎弓,一旦觸動底部機關,馬立刻得得跑開,遇上障礙物還會繞開,隻總是繞不出三米就會返回,而馬上的人偶則不斷做出彎弓射箭的動作,舉止間亦是十分靈動有趣,手甚至會在馬背上的箭囊中摸索取箭,而後方搭箭開弓。隻是因箭囊裏邊空無一物,隻得弓弦空響。
皇帝看得有趣,又想起前幾日賈代化進上這一套兒物件說的——
“這東西隻是臣家小小子做的小玩意,萬歲別嫌棄做的不好,也別嫌棄這小人兒用的是臣的老臉。隻隨意收著,就當是臣依然為萬歲宿衛宮中了。”
——賈代化自皇帝不足三歲時就當了他的侍衛,不過在皇帝登基後,不過兩年,就被關羯從侍衛中調出,美其名曰為聖上培養腹心,其實卻隻丟到關係兵營裏當個不高不低的小裨將,虧得賈代化本身實力不差,運氣又好,才沒在關羯權勢衝天時死得不明不白了,哪裏還能借著賈演的軍中人脈,混成個頗長了些兵權的將軍?
後來關羯處置了,皇帝卻也沒再將賈代化調回禦前侍衛來,雖然也沒讓他平步青雲出去統領大軍或者做個封疆大吏,卻在收了他的兵權之後,另許他節度京營。
京都大營一萬八千的駐軍,就算其中關係將領皆貶的貶、除的除了,皇帝也隻有交到賈敬手裏,才能真的放心。
隻到底,偶爾看看殿外侍衛的身影,也會想起賈代化為他宿衛時的情景罷了。
那個持鐧而立的,背影看著尤其像。
皇帝摩挲了小半晌兒小人偶,喚來掌印內監總領顧文航,命他親自前去寧國府上,頒賞。
寧國府上統共三個正經主子,皇帝每人賞了八套冬裝、四件鬥篷、兩件發冠,皆不是官服爵冠,不過是尋常衣袍,料子雖然不錯,針線也細致,卻也不是什麼稀奇衣料神針織就,尋常進上毛料尋常針線宮女做的罷了。
隻難得的是,賈敬那份兒,皆是童子服飾,還有顧文航傳達的帝皇口諭:
“賈侍讀雖是少年力壯,到底是未長成的童子,賈節度使是個粗心的,卿家中又慈母早逝,冬日早晚寒涼,還需謹慎加衣才是。這幾件兒衣裳賈侍讀隻家常穿,這四件鬥篷,就是進宮時穿在官服外頭也無妨,就是大朝會時也隻管披得,到底賈侍讀年幼,朕不以一般臣道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