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很可惜,賈代化並沒有如何砌預料的那樣倒黴,或者說,賈代化並不是何砌預料的那種倒黴。
賈敬抱著湯圓兒睡了美美一覺,皇帝卻是三更未睡五更已起,賈代化更慘,他節度京營,地動時民眾慌亂,又恐有不法者趁機作亂,少不得出兵安撫救援、順便警戒不法分子,竟是徹夜無眠,直到天蒙蒙亮時才算是初步安定了京城,趕回暢春園複命,就被已經梳洗好的皇帝喚了過去。
皇帝本要問些什麼,但看賈代化忙了一夜、雙目通紅的樣子,歎了口氣,到底沒說什麼,隻聽賈代化回報了京城的情況之後,令他陪自己一道用了些點心,又看著他皺眉喝下一碗燕窩粥,方一起去前殿議事。
到底是京城,天子腳下,就是受災救援也得力些。就是皇帝忙了點,受災的民眾要安撫,坍塌的房屋要重建,死去的屍體要燒毀……
還要防著心憂自家財物的民眾在初震過去後就匆匆回家居住,這地震可往往不隻一次就過的,萬一在初震時沒震塌卻震鬆散了的屋子,在餘震裏震塌了,人又剛好住了進去,那才真叫死得不明不白了。
真真諸事繁雜,好在到底是夏天,住在屋外倒還行,隻是也因為是夏天,少不得要提醒民眾們飲水吃食上注意些,尤其飲水,如果食用感染了震中死去卻沒及時清理的屍體上疫病的汙水,或者哪怕單純隻是因為地震渾濁了的生水,都有可能引發瘟疫――可哪怕是京城,也不乏那些為了省些柴禾就心存僥幸不燒開水的貧民,皇帝少不得又要責令臣下設法……
如此種種,好在小太子雖是睡了一夜好覺,卻沒睡晚,隻比皇帝略晚一點兒就起來了,為皇帝將暢春園裏頭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不說,就是皇宮裏頭的事宜,也參照暢春園,商議了陳老太傅又請示了太後,吩咐何砌等人一一辦妥當了,真個讓皇帝沒有後顧之憂,方得以全心督促京畿各地救災不提。
卻說大皇子水清,他母家舅舅在換值之後,就尋機到他那兒探望,舅甥兩個揮退了隨從,很說了一會子話,柳明樓就告辭而去,水清撫著手腳上的繃帶,禦醫重新包紮過,可比小太子那手藝好多了――當然,就算小太子的手藝不怎麼樣,也比他那個沒眼色又不懂服侍人的侍讀好多了……
水清眼色暗了暗,到底是皇家子嗣,對丹陛之上的位置有著天生的向往,是以心中仍有火花;可是想到那個沒眼色的賈侍讀經過地縫時,明明那個角度應該能看到自己的,卻不知為何,連眼神也不給一個,竟頭也不回地就要直接離去!
而自己竭力攀住縫隙中的一個凸起,為了不墜落那看不見底的深淵已然無力開口呼救,那些奴才又沒個頂事的,隻會哭嚎,卻沒哪個想起來地縫這兒看看――自己可還沒落下去呢!
若非小太子眼尖,叫住了他那個眼神不好的侍讀;而他那侍讀雖然諸事不伶俐,卻好歹身手不錯,竟是帶著小太子躍下地縫救了自己……
水清很明白,再過不了半刻鍾,自己就隻能是力竭墜落的結局。
罷了罷了,水清閉上眼,用力抿起唇,心裏依然無法完全放下,到底沒了跟那個胖乎乎笑眯眯的小矮子一爭長短的心思。
次日,雖腳上依然不適,水清卻讓人抬了擔架來,親自前往小太子的帳篷,半坐起身問了安,又問太子是否需要他從旁效力。
小太子笑著遞給他一杯茶,親熱問過他身上的傷可還疼得厲害、昨兒夜裏睡得可還好,寒暄過後才說:“方才宮裏傳了消息來,說良母妃日前就有些燒,昨兒受了驚,更有些不好了……”
水清臉色一變,母親發燒他是知道的,隻是耐不住他期望能在皇父身邊多表現一下的心思,宮裏傳來的消息時又已經是好了許多的時候了,故他昨兒到底沒回去――也因此,才會煩躁得在下學後還獨自練了許久的箭,差點還被地縫吞了去――現在居然說又不好……
是了,母親素來膽小,雖說沒受傷,可身上本就虛著,這又受了驚……
水清事母極孝,隻是男孩兒粗心,又因實在對皇父孺慕得可憐――
皇帝忙於政務、偶爾空閑又忙著教導親自教養於寢宮的太子,見其他兩個兒子的麵實在不多。
三皇子還好些,他母妃董淑妃還算受寵,又年幼,常常得以一道兒留在太後壽安宮裏,每每總能見皇帝一麵,有時還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