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皇帝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有一刻鍾絲毫頭疼酸脹感都沒有了,倒是眉間那兒似乎有點癢,又見太子看向自己眉心的眼神越來越驚異,就伸手摸了摸,略微有個突起,還在慢慢脹大的樣子,卻絲毫沒有疼痛感的,和剛剛那一波又一波、或強或弱、卻幾乎片刻沒停止的頭疼截然不同。
皇帝心裏也略微有數兒,又感覺到雖額角那雙略粗的手掌按壓的力道仍是不輕不重的剛剛好、身後卻分明傳來那老小子身上衣服摩擦出來的悉悉索索聲,心裏委實唾棄賈代化連這麼點子定力都沒有,到底體諒這顆種子出來的,就是硬被拐成了兩人的孫兒輩,卻是他們第一個也許還是唯一一個共同的血脈,因此也沒狠吊著他,倒還挺溫和地開了口:“行了,我頭不疼了,你且歇歇罷。”
賈代化看皇帝確實不難受了,也沒推脫,也不等皇帝招呼,自顧自從後頭轉到皇帝右手邊兒上,一雙桃花眼兒直直盯著皇帝的眉心,本來還挺好看的嘴張得沒半點美感:“這這這,這個是……”
這個難道就是我那孩兒?
賈敬不用讀心術都知道他想說啥子,立馬截斷:“這就是保成長子的種子了。”
賈代化也想起這孩子竟是還沒真個種出來就被次子硬是拗成了孫兒輩,隻到底是他和皇帝第一個共同血脈,哪怕連孫兒都認不得,也無法抑製他激動的心情。
皇帝看著賈代化那樣兒,嘴邊隱約帶著笑,眼裏卻是□裸的嫌棄:“就你這麼半點穩重都沒有的,虧得東倭戰役上沒真吃什麼大虧!隻朕可不敢指望你的運氣次次有用――果然啊!還是不該讓你脫離了朕的視線四處蹦Q,否則遲早有天要將我大青兵勇坑溝裏去……”
竟很有絮絮叨叨一說沒完的架勢,賈代化也隻笑嘻嘻聽著,連那原本萬分期待的種子都顧不上了,更不會介意皇帝話裏話外好似和那些個外人一般,也不看好他帶兵的本事――
你說為何?實在是賈代化對皇帝,那真真是從他還是一個肉團團似的就看到這麼大的,說起來,他早年陪伴皇帝的時間,比賈敬最初給太子做侍讀那會子多得多了,尤其皇帝出花兒而避居宮外的那一年餘,幾乎是日夜相處的。因此對皇帝的性子,那簡直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對他的話,該怎麼撿著聽,已經是完全不需要刻意篩選的本能了。
因此,皇帝這麼嘮嘮叨叨的一串兒話,聽在賈代化耳朵裏,那就隻有一個中心思想:老婆不放心我,怕我在外頭吃虧,尤其東倭那陣子,想來擔心得厲害,也思念得緊,且舍不得我再到外頭去呢!
賈代化可不就該將原本還挺大的桃花眼兒,笑得幾乎連絲縫隙兒都沒有嗎?
隻有太子殿下,雖先前已經隱約猜出自家皇父和賈卿父親之間的關係,也不覺得什麼,反而因自己和賈卿關係越發近了,還有幾分欣喜,但他皇父這麼一副嘮嘮叨叨看似嫌棄其實連他都看出隻是在傲嬌別扭的模樣兒,可真真是第一回見著的!
又因為早前見皇帝不難受了,注意力難免分散了那麼點,就是皇帝眉間那點子凸起漲到半個指甲蓋兒大小之後再不動彈、卻慢慢地由皇帝本身的膚色向紅色乃至玄色變化,太子也一時沒關注著……
而皇帝,且不說是否分心到真忘了這事兒,自己看不到又毫不感覺是肯定的。
是以,這顆早先兒還被眾人極度關注的種子,在真個終於成熟掉落的時候,竟隻有賈敬眼明手快接住了,其他三個,不管是皇帝本人,還是自幼習武如賈代化,都是賈敬接住了之後才反應過來:
這,就算育種好了麼?
――育種這個詞兒,還是剛剛奪子戰爭失敗之後,皇帝和賈代化刻意留心了一會子太子隨口提到的種田常識普及,才弄明白了的詞兒,不然之前一直不肯承認是“孕”熟,隻“養”熟“養”熟的說著,還真有點兒別扭。
現在倒是不別扭了,不過賈代化更新換代的速度也忒快了些,大喇喇地就將話兒問了出來,皇帝心底用的哪個詞兒且不知道,但聽得賈代化這話兒,少不得噴他一句,畢竟那可是他養出來的,雖說種的要靠臭小子,還因此硬被拐成了孫兒輩,卻恰又加了“還是保成(名義上)長子”這個身份兒,隻有更加精貴的,哪裏輪得著**咧咧地真拿形容普通麥種的詞兒說他?
也虧得說的是賈代化,不然皇帝能記一輩子,應了景兒絕對要多剝一層皮下來!
幸好,或者說可惜,說的偏是賈代化,皇帝也不過一龍爪拍開他企圖拿起賈敬手心的“種子”罷了,自個兒也沒有急吼吼地伸手。
果然,賈敬徑自將那“種子”放到太子掌心,然後皇帝就很欣慰地看著,自家保成連眼神都不多給那臭小子半個,捧著那種子就興匆匆湊到自己跟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