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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日,水澈水淇就帶著一幹兒宮人住進了東宮二進正殿西側相鄰的兩個院子裏,離上學的地兒近了好些兒不說,離皇帝白天辦公的地方――現為東宮第一進正殿――也近了不少,惹得水清都很有點兒羨慕,可惜他早成親出宮去了,實在沒那個臉和太子說他也想住進來,但還是不小心露了那麼點子口風,惹得太子近來每每看到他就笑得意味深長。

水清拿這個弟弟實在沒法子,此事又原是他自己不尊重,也隻好由他笑著,就是後來良嬪知道了竟不顧他孩子都有了,硬是將他攬進懷裏好一陣揉搓,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水清也隻能紅著臉咬著牙忍了。

他實在惹不起太子,不隻因為他是太子,不隻因為他得皇父歡心,實在是禁不住母妃和小妹妹們的聯手夾擊。

卻不想,太子笑了他幾日,回頭卻給了他一個好消息。

因皇長子騎射出眾,皇帝特特命了他每三天就於下午抽出半個時辰,到東宮教導以太子為首的一幹兒小豆丁。

更讓水清大喜過望的是,每逢那時候,皇帝隻要抽得出時間,都愛過來看看。不見得每次都會走近了說話,但隻要皇帝遠遠地看著,就夠水清幹勁兒十足了!

竟是將一群小豆丁兒,按著自己設想中練兵的模樣,好生操練了起來,弄得好些個嬌生慣養的小家夥叫苦不迭,偏偏不隻水澈水淇,就是太子也極配合,這麼著,就是最嬌氣的水騁膊桓醫鋅唷R皇奔洌這群娃娃兵竟也很是有模有樣的,皇帝看得直笑。

恰好皇帝也為兩位宗令所奏的,關於各宗室子女授爵的問題煩惱,真如左宗令所言,依然如前代那般授爵,皇家私庫隻怕再過一兩代就該撐不起了,又萬沒有為了給宗室子女高爵位,倒往國庫裏頭伸手的,往皇帝自己的小內庫伸手,那更是左宗令也不敢提的話茬兒……

但要真如右宗令所說的,除了嫡長子降一級襲爵之外,其他嫡子竟是和庶子一樣兒,給個三等將軍就算了,那也委實狠了點,到底是龍子王孫,鬧得連那些個公侯之家也不如,皇帝也難拉得下那個臉子去。

可真如右宗令所說的,因著宗室子不愁爵位,高高低低總有個足夠一家子吃喝玩樂的,倒把水家子弟養廢了,皇帝隻有更沒臉的。

水清將一群進宮讀書的宗室子練成了娃娃兵,倒是給了皇帝一個靈感。

反正大青除了開國時那幾位宗室王爺,在沒有不降等襲爵的規矩,除非皇帝特別開恩,否則每一代總要降個一二級的,隻要操作得當,給宗室子爵位不算什麼,關鍵是莫要給水家子弟一種“反正無論怎麼著,都能混個爵位”的有恃無恐。

而且嫡子也罷了,不管是元嫡子還是繼嫡子,哪怕隻是記名嫡子,隻要不是賤婢所出,皇家也懶得管。不過庶子嘛……

皇帝回想了一回戶部統計的戶籍資料,因為近年沒什麼內外戰爭,唯一對東倭那一次也沒怎麼大量折損人手,又因為百姓大多因為各種原因,總是更看重男兒一些,大青中青壯年的男子數量,登記在冊的比女子多了0.02倍,而幼兒的比例更大些兒……如此說來,也即哪怕都是一夫一妻,每一百人裏,也總有兩個男子娶不上老婆。偏偏別說公侯貴胄,就是一般兒百姓家,隻要有幾個錢的,也往往愛納個妾室養個通房……

因此皇帝這回決定在宗室爵位傳承上頭,對庶子嚴苛些,可絕對不隻因為他心中始終對甄宮人膈應得很,確確實實是為了大青基業計。

不過考慮到自家情況,皇帝也沒將庶子都一棍子打落塵埃裏頭去,隻不過婢生子肯定與爵位無緣了,哪怕記了嫡也不行。其他庶子,就算是正經的側妃二房,也隻能比照嫡次子再降二級授爵;其中記了嫡的,除非嫡妻無子,否則沒有資格繼承其父的爵位,就算真的嫡妻無子,也隻能按原來嫡次子的待遇,即在原應降下的那一二級後,再降二級襲爵。

如此,就算宗室人家有貪鮮好色的,真為了後世爵位傳承,也更願意多多和嫡妻努力努力。

當然,如此還不夠,皇帝還加了一條,水家雖是南邊人出身,但大青卻是以武立國,尤其至今仍有瓦剌虎視眈眈,因此,此後襲爵者,騎射武功必須得過關;而其他宗室子,除了絕對不與授爵的那些個情況之外,也必須騎射武功考過了方可,若騎射武功不過關想得到皇家授爵,那就隻有中舉一途了。

至於女兒,比男兒還不如,庶女的封號空間被更大的壓縮了。因為女兒不好考騎射考科舉,因此除非願意讓皇帝幫忙挑選親家的,不然就算是良家妾室所出,除了在宗令那兒正經備過案的側室所出的,封號都是想都別想,嫁妝幾何更是全看她家中父母的意思了。

當然,真個簡在帝心,或者有了其他出色功勳的,自然不必寫進新的宗法族令裏。

這個修改一出來,果然在京城引發軒然大波,不過清流一派隻紛紛叫好,宗室人家嘛,雖說不少偏愛次子庶子的男人和喝了黃連似的,可是那些個嫡妻們,哪怕是最寵溺孩子的老祖母,也咬牙硬是對孩子的騎射功課等嚴格要求了起來――到底比起將側室庶子庶女們打落塵埃,這麼點苦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