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堅持不到大半個時辰,便即昏迷過去,此後始終昏昏沉沉,一時似乎全身在火爐中烘焙,汗出如漿,口幹唇焦,一時又似墜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結成冰。如此熱而複寒,寒而複熱,眼前時時幌過各種各樣人影,有男有女,醜的俊的,紛至遝來,這些人不住在跟他說話,可是一句也聽不見,隻想大聲叫喊,偏又說不出半點聲音。眼前有時光亮,有時黑暗,似乎有人時時喂他喝湯飲酒,有時甜蜜可口,有時辛辣刺鼻,卻不知是什麼湯水。”
“如此胡裏胡塗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日額上忽然感到一陣涼意,鼻中又聞到隱隱香氣,慢慢睜開眼來……”
榮東說起書來,那是聲情並茂,談吐言語之間將那場景,猶如真實發生在人眼前一般。車上眾人都沉迷在故事裏,就連本在車旁策馬前行的金甲將軍,也棄馬坐到了車廂門外,裝作是在駕車前行,實則那豎起的耳朵和那不斷泛起光芒的眼眸,都顯示著將軍也被榮東所講的故事吸引住了。
行軍路途本是枯燥乏味,這一車廂內說書聲陣陣,讓眾人那是聽得如癡如醉,而金甲將軍明顯也是愛兵之人,而且這時行走在天啟城附近,絕無可能有意外發生,因此金甲將軍也是運行“留音傳像”,讓這隨行的士卒也好好享受一下。
軍中束縛頗多,禁酒色,禁賭博,士卒們每日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半分娛樂活動都沒有。這次前來跟隨將軍執行任務,居然得知一個聽故事的新鮮事,這可讓這批金甲軍士卒興奮不已。雖然他們修行天賦普遍不高,但軍中功法和陣法都是固定單一的,因此榮東嘴中的俠客行,也讓這些士卒聽的是血脈膨脹,好在這些士卒克製力都挺強,基礎的行軍軍陣並沒有因此混亂。
榮東這邊說道:“這少年打開盒蓋,拿出泥人。卻不曾想自己神功初成,既不會收勁內斂,亦不知自己力大,就如平時這般輕輕一捏,刷刷刷幾聲,裹在泥人外麵的粉飾、油彩和泥底紛紛掉落。那少年一聲“啊喲”,心感可惜,卻見泥粉褪落處裏麵又有一層油漆的木麵。索性再將泥粉剝落一些,裏麵依稀現出人形,當下將泥人身上泥粉盡數剝去,露出一個裸體的木偶來。”
眾人聽著蘊藏八陰八陽靜脈內功的泥人內裏居然還另有玄機,不禁都將身體向前一探,似乎這個動作能讓自己聽得更清楚一般。
“木偶身上塗著一層桐油,繪滿了黑線,卻無穴道位置。木偶刻工精巧,麵目栩栩如生,張嘴作大笑之狀,雙手捧腹,神態滑稽之極,相貌和本來的泥人截然不同。”
“那其他泥人裏一定也有木偶吧!”講到精彩處,貪狼忍不住問道。其他人也不責怪,因為他們同樣有此疑問。
“問得好!”榮東平常說書都是自己一個悶頭死講,事後想之前師父說過,說書三大講究,一曰聲情並茂,二曰立綱豎梁,三曰接茬引路。此三樣缺一不可,隻是這說書前兩項好做到,隻用多多練習即可,隻是這第三項,他連個叫好的觀眾都沒有,一直以來也沒法找到各種訣竅,隻是今天這貪狼一搭茬,榮東順其自然的就接上這麼一句,接著繼續往下講。
“這青年也是由此疑惑,正好這些泥人身上的穴道經脈早已記熟,當下將每個泥人身外的泥粉油彩逐一剝落。果然每個泥人內都藏有一個木偶,神情或喜悅不禁,或痛哭流淚,或裂觜大怒,或慈和可親,無一相同。木偶身上的運功線路,與泥人身上所繪全然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