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隻有夫君能看(1 / 2)

坐在第二排的蔣沛坐不住了,偷偷拉前麵沈攸寧的衣角,“沈兄,怎麼辦?”

沈攸寧不耐煩的撂下酒杯,那力度大得幾近將杯中的酒水震出來,他眸中一片陰鷙之色,冷冷應聲:“什麼怎麼辦?”

“花姑娘說她的臉隻有夫君能看,這意圖……怕不僅僅是做個教坊司舞姬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沈攸寧沒有回頭,隻是從蔣沛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角。

“大膽胡姬,竟敢汙蔑本宮!”

盈月此時氣得麵色通紅。她怒極反笑,一腳將花閑愁踹翻在地。

一個圓滾滾的銀白色香囊從花閑愁身上滾落,花閑愁眸色一寒,不顧身上疼痛,將那香囊拾起來,攥在了手中。

沈攸寧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不禁一僵。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忽然開口道:“公主,這胡姬固然有錯,想來卻也不敢在陛下麵前胡言亂語。陛下在此,何不問問陛下如何處置?”

此話正中皇帝下懷,隻聽他懶聲道:“這胡姬實在大膽,依沈愛卿之見應當如何啊?”

沈攸寧順勢回道:“依微臣之見,這胡姬雖然大膽,卻機敏善辮。不如……將這胡姬收入養心殿中做個侍墨,找個嬤嬤好好教習宮中規矩即可。”

老皇帝一下子眉開眼笑,大讚了沈攸寧一番。

這一下,花閑愁和盈月麵色皆是一沉。隨即,盈月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今日看在父皇麵子上,本宮暫且繞你。但死罪可免,本宮就罰你……”她眼珠子一轉,嘴角微揚,竟有些俏皮乖張。“就罰你去給父皇侍酒吧。”

老皇帝一聽哈哈大笑,龍顏大悅的調侃盈月是個機靈鬼。盈月撒嬌般的嘟嘴道:“父皇莫要打趣兒臣!”

這一下,緊張的氣氛終是緩和,滿朝文武皆舒了一口氣。老皇帝招手,喚花閑愁侍酒,花閑愁怔了一下,隨即平複了一下有些激動的情緒,踏上漢白玉的台階,一步步朝金龍座上的男人走去。

她的手有些抖,緊緊攥著香囊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一步,兩步,三步……

第一次,

她離她的仇人這樣近。

她永遠忘不了衛國那一年的深秋,她披著鬥篷,如喪家之犬般連夜出逃。

踏著滿地的紅葉,也踩著京都百姓的鮮血。

她的父親是衛國親王,他將三十死士全給了她,護她出城。他自己卻守在這搖搖欲墜的孤城中,守著最後一絲皇族的尊嚴。

他對她說,國主自盡,皇子戰死。她,永苧郡主,是這衛國最後的皇家血脈,隻有她活著,衛國才有希望。

那一刻,她沒有哭,隻是跟著死士一路狂奔。

出了城,猛然回頭,遠方城頭上,燈火闌珊處,滿頭銀發卻一身重甲的父親持劍而立,他似乎在望著她,也似乎在望著數裏之外的敵人。

倏然間,眼淚簌簌流下,她咬牙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天亮了,她終於來到薑國邊境。此時卻接到線報,國都淪陷,她的父親被薑國將領射穿了心髒,以身殉國。

那一年,她十六歲。芳華尚好,滿心瘡痍。

而她,也記住了那位薑國軍師的名字——沈攸寧。

思緒千萬,彈指一瞬。

台階那樣多,仿佛怎麼也走不完。

她斂目專心的走著,心中想著過去,將來。

還有她的三哥哥……

突然,一聲內侍尖細的怪叫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花閑愁抬頭的同時,前方已是一片混亂。

但見老皇帝雙目圓睜,眼底烏青一片。他嘴角滲血,如木頭般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頓時酒香四溢。

眾人皆方寸大亂,太子、盈月等人連忙上前探看,將皇帝瞬間圍住。

太子臉色蒼白,命太醫上前醫治。

很快,太醫連滾帶爬的也擠了進去。

情況並不樂觀,老皇帝似乎中毒了,卻還留著半口氣。

一時之間,竟無人去關心花閑愁該何去何從。花閑愁呆呆的站在台階上,進退兩難。

晃神之間,她覺得有人從她身邊經過,趁她不備竟抽走了她手中的香囊,她的手背碰了下他微涼的指尖,又瞬息彈開。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在她頭頂輕輕飄過,“還不退下!”

那是命令,又似乎是提醒。

一切隻在一瞬,她來不及反應,訝然望著那個已經走遠的背影,心下一沉,隨即退到了台階之下,與舞姬們站到了一處。

片刻之後,老皇帝被抬走救治。太子、盈月等人臉色不善,命人封鎖了皇宮,並將所有壽誕當值的宮侍和在場的舞姬全部收押掖庭,稍後審問。

花閑愁被押下去時,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盈月,她似乎也在看著她,嘴角始終掛著一抹詭異的淺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