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苧沒有!”花閑愁連忙搖頭。她剛要反駁,卻又從榮親王的話語中品出了不尋常的意味。她心中莫名的慌了起來,顫聲問道:“父王此話何意?”
榮親王滿是皺紋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本來還算平和的神情突然變得陰鷙起來。
他重重咳了兩聲,看了邵雲天一眼,一旁的邵雲天微微頷首,對花閑愁開口道:“郡主有所不知,沈攸寧此人如今雖權勢滔天,可十幾年前,他還是咱們府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花匠,您大抵是忘了,他那時倒是與您甚是投緣。”
榮親王聽著這話鋒不對,立刻接著道:“十八年前,本王出使西域,曾在途徑一片沙漠之時救了一名少年,也就是現在的沈攸寧。
他雖容貌醜陋,卻機敏非常。我見他無依無靠,便將他帶回了王府。
本來這樣的樣貌在王府中做個花匠都是抬舉了他。可有一天,我們派到薑國的線人被殺了,我當時正與幾位大臣在屋中商討新線人的人選,卻不想,這小子竟敢在門外偷聽。
我把他抓進屋,本想殺掉,他卻毫無懼意。反而跑到我麵前毛遂自薦,說要報恩。”
“那您……答應了?”花閑愁覺得不可思議,她那時隻有六歲,對這些機要之事毫不知情。
榮親王的臉色頓時變得莫測,語聲愈發沉了幾分:“他求情時說的是薑語,之後又說了樓蘭語和南渡語,熟練程度和口音足以以假亂真。他說他曾跟著其他的商隊去過很多地方,這些語言都是跟商隊中的人學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他雖衛語講得流利卻分辨不出她唱錯詞的童謠!
怪不得他會唱衛國根本沒有的皮影戲!
怪不得他會不告而別,還用一個虛無縹緲的十年之約哄騙她!
腦海中很多的疑惑逐漸清晰,花閑愁心中卻越發的害怕起來。
她有些無力的歪坐在一邊的木椅上,整個心涼了半截。“然後呢?你們便秘密訓練他,還給他換了張臉?”
榮親王看著自己女兒慘白的臉,心中雖痛,卻並未停止這最後一擊。
“是,他通過了本王設下的所有測試,甚至比本王訓練出的任何一個線人都出類拔萃。
本王當時起了愛才之心,便為他改名換姓,將他派往薑國,又派了親信戚碌隨他同往。
戚碌效忠於本王多年,又師從西陵皇親,習得一手易容改顏之術,本王想,有他從旁協助,必能萬無一失。可誰知,本王機關算盡,卻偏偏算錯了人心。”
花閑愁心中咯噔一下,頓感哪裏不對。卻未來得及細細思索,又聽榮親王緩緩道:“他到了衛國之後不久便進入了朝堂,得到了薑皇重用。戚碌每月都會傳來消息,沈攸寧也並無異動。直到四年前,薑衛兩國戰事突起,最大的一次戰役在兩國邊境陸離城,彼時薑國已經節節敗退,我大衛若能攻下陸離城,則攻占郢都指日可待。但某天夜裏,戚碌冒死送來了陸離城的布兵圖,他卻因傷重身亡,本王傷心之餘未疑有它,便……上了沈攸寧這叛賊的當!”m.X520xs.Com
“不!父王!這裏麵一定有誤會!”
心似是要被劈成兩半,她不信沈攸寧是叛徒,他是不會騙她的,絕對不會!
邵雲天對花閑愁的反應痛心疾首,憤然拍了下桌子,將那桌子上的灰塵拍得四下飛起。他冷聲斥道:“誤會?郡主莫被沈攸寧迷了心竅!那布兵圖是假的!我們的三萬大軍被薑國伏擊,那一戰我們傷亡慘重,聖上因此降罪於王爺,險些落得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而且我們這幾年還查到了很多關於他的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花閑愁抬眸,緊張望著眼前義憤填膺的邵雲天。
邵雲天極力壓抑著憤怒,冷聲道:“我們查到了他的身份。他根本就不是衛國人,而是薑國人。他被王爺救起的那年,恰逢薑國政變,薑皇的弟弟景王因謀逆被滿門抄斬,並且流放了一批受到牽連的王府家奴。而這個沈攸寧便在其列。”
“那又如何?他不過是個家奴而已……”她眸色黯然,聲音也沒了先前的底氣。
榮親王見自己女兒句句心向沈攸寧,眼中的溫度驟然冷卻:“他不僅僅是個家奴,還是景王的兒子。據傳景王幺子年幼便罹患重疾,不常見人。當年景王之亂禍及家眷,景王必定生了僥幸之心,設計將幺子混入家奴之中流放邊塞,這才保得了他的命。”
花閑愁的手不由得緊緊攥拳,垂首不語。她沒有再反駁他們的話,她幾乎知道他們接下來要說的話:
十幾年前,一個其貌不揚的半大孩子,能從流亡的家奴中伺機逃脫,搭上過往的商隊活著走出荒漠,心智必定非同凡人。景王既然冒險保下他,那他便必有過人之處,甚至可能肩負著更為重大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