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隻想要父王好好的活著。
為此,她不惜付出所有,包括自己的命。
沈攸寧目光沉如滄海,如蘊著千萬冰鋒利刃直直刺向花閑愁。“你再說一遍!”
不知他的怒火從何而來,花閑愁頓時不知所措,垂眸不去直視他的眼,“隻要你能救活他,我可以……”
她話未說完,隻覺雙肩被狠狠一拉,整個人撞進了他的懷中。他緊緊擁著她,仿似怕她說出什麼令他心碎的話。
“別說了,我答應你。”
她錯愕的抬頭看他,他便將她擁的更緊。
她有些尷尬,還是道了聲多謝。WwWx520xs.com
“若今日……是沐朗,你也會這般求他嗎?”他嘴裏有些發苦,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是。無論是誰。”她笑著回應,果斷幹脆。
她低垂的長睫下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在肩上的大手倏然鬆動時微微僵了唇角。
他放開了她,不禁退了兩步。他麵白如紙,嘴角掛著笑,眸子還是那樣明亮迫人,卻再沒了如星辰般耀眼的光。
“放棄複國,做朕的皇後。”
“你真的有辦法?”花閑愁心中一動,不敢置信他真的會有起死回生之法。
“有。但你要兌現諾言。放棄一切,和朕在一起。”
花閑愁忽然笑了。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如此收場。
與他結發本是她的遙遠的一個夢。
可如今,這夢快實現了。她卻隻覺苦澀難當。
她定定望進他的眼,幽幽道:“你就不怕我尋機殺了你?”
他神色泰然,聽罷不禁失笑,“你大可一試。”
***
那日不歡而散之後,她便很少見到沈攸寧了。
新帝登基,百廢待興。
丘芸婼消息靈通,打聽到了很多她並不關心的事。
聽說沐朗一直被禁足在清華殿,連同幾個廢帝外戚均生活在嚴密的監控之下,雖然還有官職,卻已被架空,失了在朝中的話語權。
聽說沐盈月在薑國邊境被抓,押解途中染病身亡,死時全身潰爛,淒慘無比。
聽說沈攸寧每天處理著數不清的國事奏本,桌案一角永遠擺著一盆長勢並不喜人的雷音菊。
聽說太師蕭術屢次在朝上提起選妃立後之事,又力勸新主不要迷戀廢帝皇妃,落人口實。此舉惹得新主不快,一把年紀被派去太學做了掛職祭酒。
每一天都有新的變化,而她,始終置身於世外,偌大的芙蕖殿,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也分不清這裏是養雀的金窩還是困鳥的囚籠。
她不再命丘芸婼去打探他的一切,時常靜靜坐在樹下看書,一個人從清晨呆到日落,正是外人眼中的歲月靜好,雲舒雲卷。
隻是每到深夜,都有一雙溫熱的大手輕輕拂過她的睡臉,幽幽冷香縈繞鼻尖,如夢似幻。
夢醒時分,萬般如故,那抹溫熱煦暖卻遍尋不見。
他似乎不想見她。
這樣很好,對誰都好。
她每晚都如此想著,卻隻覺周身發冷,睡意全無,半月過去,整個人都清減了許多。
沈攸寧不許她去探望花迎風。她隻能托丘芸婼找阿德探聽消息。阿德不敢違背沈攸寧的命令,隻說花迎風的身體有了好轉,已經派人去了南海求藥。
她知趣的不再問,日子變得出奇的漫長,長到她覺得惶然。
一個月過去,還是沒有南海的消息。
她等得有些心焦。
日子一長,她竟不知自己等的是藥還是……那個人。
轉眼之間,已是炎夏。
六月初八,是新帝與帝後大婚之日。舉國歡騰,四方來賀。
歡樂祥和的氛圍中,卻隱隱夾雜著細碎的流言。
有人道,帝後是狐妖降世,魅惑了廢帝和新主,德不配位。
有人傳,帝後是教坊司舞姬,身份低賤,難統後宮。
有人言,帝後是衛國皇族,狼子野心,居心叵測。
流言蜚語來勢洶洶,真真假假,足可亂真。
天邊一抹餘暉斜照進窗欞,映得滿地金黃。
丘芸婼氣呼呼的將街上的小道消息講給花閑愁聽,她隻是回以一笑,摘掉了頭上沉重壓頂的鳳冠。
“姐姐,你就不氣嗎?”丘芸婼鼓著腮,一雙碧水美眸裏盛滿嗔怨,“要不是蔣沛拉著我,我非上去打爆他們的狗頭!”
花閑愁素手輕抬,摘下頭上挽發的朱釵,長發如瀑,垂在身後,幾乎落到鋪陳的絨毯上。她拿起發梳,漫不經心道:“你和蔣沛怎麼又混到一處了?”
丘芸婼微微一怔,摸著鼻子幹咳,“很,很明顯嗎?”
“嗯,很明顯。”
丘芸婼粉麵微紅,有些難為情又有些惆悵:“人妖殊途,我與他……哎,算算年紀,老娘足可以做他曾奶奶。還有他家那個老頑固爹,實在走投無路,我便找個大家閨秀附身……”她一臉愁雲慘霧的侃著不著邊際的話,花閑愁靜靜聽著,銅鏡中的佳人,紅唇微揚,眉眼彎彎,那笑仿佛要從眼中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