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平言而有信,果然在第二天便派了車馬將李清歡師徒三人接到了長門望月山莊之內。
望月山莊建在江陵城遠郊,地勢高險,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聽聞早在二十多年前,此地就是慕容家的府邸,但後來不知何故,望月山莊慘遭滅門之禍,山莊被人縱火,滔天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最終望月山莊付之一炬。而慕容家的幼子慕容平連同家中所藏的上古寶琴均不知所蹤。
多年後,俠客慕容平重出江湖,他手刃了仇人,也修複了望月山莊,並創立了長門派,不到而立之年便成了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
這一切劇變,不過十年光景。
李清歡泡在溫泉裏,懨懨的閉著眼。她從得到的消息中,幾乎找不到任何關於慕容平幼時的消息。至於他被山神收養的江湖傳聞……隻有鬼才會相信!
念雪坐在池邊的石頭上,拖著腮十分不解:“姐姐,你叫我打聽這些,有何用處?”
李清歡忽而睜眼,仰頭靠在池邊,望著天邊的皎皎滿月,“你不覺得奇怪嗎?”
“有何奇怪?”
“根據現有的消息,望月山莊在二十年前一定是江陵的名門望族。能將名門望族滅門的歹人必然不是普通人。可即使你對那些仆人用了法術,也依然打聽不出歹人身份,更不知這歹人來自何門何派。這不是很奇怪嗎?”
念雪恍然大悟,也覺其中蹊蹺:“這麼大的事情,江陵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說罷,臉色微變,有些怯怯道:“除非那些知情人都死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李清歡想起昨日餘三歎所言,臉色也開始陰鬱起來,“今日一進山莊,我便感心緒不寧,這地方咱們都不能久留。”
“姐姐,可你身上的毒……”念雪很擔憂,“而且,先生他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打算。”
李清歡哂笑:“傻瓜,你忘了嗎?浮屠酒可解百毒。”
她取過念雪手裏的衣服,準備進假山中更衣,卻突覺一陣古琴之聲悠然而至。
那琴聲瑟瑟,蕭然淒楚,念雪聽著聽著竟落了淚。
李清歡隻覺池中的水劇烈的震動,便連霧氣也越來越濃。
念雪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她一邊擦淚一邊道:“姐姐,我這是怎麼了?”
李清歡沒工夫解釋,隻冷聲道:“捂住耳朵,別說話!”
念雪依言捂住了耳朵,果然眼淚便止住了。
“是妖氣作祟。”李清歡循聲而望,隻見山巔之處的涼亭燃著嫋嫋香霧,涼亭內情形看不分明,卻能確定有人在那裏撫琴。
念雪也順著李清歡的目光望去,立刻警覺道:“是慕容平嗎?姐姐我們要不要上去瞧瞧?”
李清歡搖頭:“此琴所奏之音能令所有聞者落淚、不能自已,卻唯獨對我不奏效。”她盯著那涼亭,聲音微沉:“慕容平知我師父對他戒心重,這才故意挑選我能聽到琴聲的地方撫琴,並且他應該隻想請我一人上去。”
讓李清歡自己上去,念雪怎麼放心:“不行,這太危險了。”
李清歡知她會如此,笑道:“他既能撫琴讓你落淚,便也能撫琴讓你入睡。但他沒有,他應該隻是想讓我支開你,應該……還算是個君子。”
“可……”
“別可是了,你現在回去叫我師父,待我上去之後,慕容平的琴聲應當會停。你二人借機上涼亭,告訴師父多帶些符咒,慕容平很可能會操控妖物攻擊我們。”
念雪別無他法,隻得應聲而去,李清歡獨自上了山頂涼亭。
涼亭之上,月光柔和。
慕容平一身玄衣寬袍,席地而坐。
他眉眼清冷,垂眸專注的撫琴,直至李清歡出現在他的麵前。他抬眸看著李清歡,嘴角微揚,指下琴音未停,卻倏然拔高,又如玉珠墜落,急轉直下……
李清歡雖然未被琴音蠱惑落淚,此刻卻覺心中的不安焦慮愈發強烈,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仿似冥冥之中有什麼召喚著她,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那古琴所吸引了去……
她茫然走過去,抬手撫上那張古琴的琴頭,“它……叫什麼?”
慕容平渾身一震,“它叫望月,你還記得,對嗎?”
“望月?望月,望月……”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看似古樸無華的古琴,眼中竟不覺蓄滿了眼淚,胸臆中似乎有什麼洶湧而出,卻又被堵住,無法宣泄。
慕容平凝著李清歡,伸手握住了她撫摸著琴頭的手。
他眼神灼熱,鼻子微酸,聲音微帶哽咽:“卿姐,你為何要躲我?這幾年你都去了哪?我還以為你……”
眼前的男人目光癡迷又傷痛,他拉著她的手太緊,痛得她微微蹙了眉,也因此微微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