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昭昧(1 / 2)

屋中痛苦的呻吟沒有停過,祝涼風在屋外不知站了多久,此時身上早已落了一層薄雪。聞聲過來的張嬸心疼他,為他披上了外衣,卻被他拒絕了。

他像是在懲罰自己,筆挺的站在院中,單薄的衣衫裹著早已凍僵的身體,卻未見他有半絲戰栗。

一聲嬰兒的啼哭從裏屋傳出,祝涼風一怔,幾乎站立不穩,剛要進去,卻被張嬸攔住,“我去看看,儂一個大男人怎能進產房呀?”

祝涼風薄唇緊抿,最終點了點頭。

屋中,蘭花沒了方才的聲息,祝涼風在外麵等得越發著急。片刻後,張嬸麵色沉重的走了出來,“小祝,這孩子……”

“孩子,孩子怎麼了?”祝涼風心中一顫,抓住張嬸的胳膊,聲音有些抖。

“孩子沒事。”張嬸歎了口氣,麵露哀色:“是血崩,大人……怕是保不住了。”

祝涼風如遭雷擊,不顧張嬸阻撓,不假思索的奔進了屋中。

“啊!”穩婆見祝涼風一個大男人闖進來,不禁驚了一跳。㊣ωWW.メ伍2⓪メS.С○м҈

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屋子,銅盆中的水已經成了血水。蘭花的雙手被縛,雙腿被架起,身下的被褥已經被血染紅。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喊,側頭看向祝涼風,看起來有些可憐。

那笑容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仿似隻要祝涼風在,她便什麼都不怕。

祝涼風的心口像是被錘子狠狠的鑿了一記,他緊緊抿唇,走近了她。

“祝公子,產房乃不潔之地,你怎能……”

“救不了便滾出去!”祝涼風語聲低沉,渾身散發著說不出的戾氣。那穩婆一聽,哪還敢留,顧不上擦掉手上的血,一溜煙的跑了。

祝涼風凝著蘭花憔悴蒼白的臉,拿起布巾為她擦汗。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發澀,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蘭花想,祝涼風一定是害怕的,她流了這麼多血,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很可怕吧,否則他的手怎會抖得這麼厲害?

可是她真的沒空理會這些了,五感漸漸消失,她甚至能感到自己的身體漸漸變冷,意識也隨之模糊。她眨眨眼睛,抵抗著想要睡覺的衝動,勉強擠出一個笑,安慰他道:“涼風別怕,我不疼了,真的!一點兒也不疼……”

祝涼風斂眸,未聽她把話說完便抓住了她的手為她號脈,又匆匆起身,從櫃中取出一包銀針。

蘭花見他拿針,不禁露出恐懼之色。她很怕這些尖銳的東西,尤其是針。她下意識的往炕裏挪了挪,想要遠離那令人生怖的長針。

“別亂動。”祝涼風沉著臉,按著她的腿冷聲道。

“涼風,可不可以……”

“不可以!”祝涼風根本未理會她要說什麼,隻是垂下眸子,徒自將毫針刺入氣海、關元等穴位……

針灸帶來的痛不及生產的萬分之一,因此並沒有蘭花想象的那樣難以忍受,反倒是一股酸脹之感慢慢在身體重擴散開來……

見她下身出血的症狀漸漸緩解,祝涼風出去叫了張嬸進屋,托她暫時照看嬰孩。又叫來招娣替蘭花換了衣服和被褥,自己則出去前院配藥煎藥,一整個晚上弄得手忙腳亂。

夜涼如水,祝涼風手中搖扇,出神的盯著爐中跳躍的火焰,微微沸騰的藥湯不時溢出湯鍋,苦澀的液體滴在爐灶上滋滋作響。

祝涼風皺了一下眉,連忙將湯鍋端下來,放在身邊的矮桌上,鬆手之際卻微微頓住,背脊不禁變得有些僵硬。

他沒有回頭,卻知道來了不速之客。

一個人影站在廚房門口。那人身形瘦削,逆著朦朧的月光,一時竟辨不出是男是女。

“主子托公子的事,公子可有辦妥?”那人聲音低沉,頗有磁性,顯然是怕被人認出而刻意隱藏了真聲。

祝涼風麵上無波無瀾,徑自用將湯鍋中的藥渣濾了,湯汁倒進了青瓷小碗,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停頓,這才轉身,目光深凝著門口的人,半晌開口道:“辦妥與否,公孫大人不是早便知曉?”

那人冷哼一聲,幽幽道:“公子,主子信您,才破例將此事交予您辦。”

“那又如何?”祝涼風反問,好笑的望著那人。

來人皺眉,“公子和主子早便是一條船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公子此次著實令人失望。”

“一條船……”祝涼風低笑,那聲音沉悶蒼涼。

“主子早便料到公子下不了手,所以……”

“若是沒有要事,公孫大人便回吧!”祝涼風眸色沉厲,低聲道。

人影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祝涼風:“公子可是忘了主子受的苦了?你這樣做,未免太過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