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前塵(1 / 2)

“你救人有功,聖人會褒獎於你。至於她的身份,你不必知曉。不過,若從你口中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許繼意味深長的看向祝涼風,“祝大夫當是明白本官之意。”

“大人放心,草民自當守口如瓶。”祝涼風垂眸,未再多問,戲要做足,至於她的身份……他自然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清楚。

許繼給了府兵一記眼色,府兵會意,便要進屋,卻被祝涼風攔下:“大人有所不知,蘭……那姑娘頭部受了傷,這位官爺恐會嚇到她,還是由草民請她出來吧。”

許繼一驚,雖半信半疑的應了。

祝涼風在門前頓住,微微蹙眉,眸光幾番變幻,終於開口:“蘭兒開門。”

蘭花從裏將門鎖住,雙手微顫的抵住門板。

方才,他們在門外的交談她聽得滿耳,她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裏,那些人是接她回家的。

她本該高興,可為何當聽到祝涼風口中那番話後,心中卻陣陣刺痛。

她舍不得祝涼風,但此時,她卻絲毫找不到立場“舍不得”。

不知為何,口中發苦。

“我想吃梅花糕。”她想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也許吃些甜食便會好過些。

“好,我去廚房拿給你,但你要開門。”祝涼風的語氣毫無波瀾,還似尋常一般對待她。

蘭花看不到門外的他是什麼表情,但男人半是哄騙半是安撫的態度令她失望至極,終是心有不甘,她輕聲問道:“涼風,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蘭兒是貴人,草民如何要得起?”門外的聲音謙卑而決絕。

她垂眸,沒再說話,仿佛是想通了,她抖著雙手打開了門,旭日東升,利劍般的光束明亮得有些刺眼,雙目似是不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光,她如盲了眼的小鹿一般呆立在門口,戰戰兢兢,無所適從。

但這次,她沒有再撲進他的懷中。

看著她呆滯失神的臉,祝涼風雙目微沉,他從袖中掏出一塊方帕,單手抖開,卻是一張材質上乘的麵紗,薄如蟬翼的絲綢邊角上繡著做工精細的蘭花圖樣。

他們之間隻有三步之遙,卻任誰都沒有再往前走。

“蘭兒,過來。”

祝涼風的聲音溫潤好聽,不容她抗拒。

蘭花猛然回神,努力在逆光中追尋著那雙燦若星河的眸子,目光相觸的一刹,她突然用手按住了心髒,那裏很疼,疼得她想叫,卻終是緘默。

他們之間,有些什麼東西不同了。

祝涼風淡淡一笑,似乎想說什麼,又似乎沒什麼可說的。

令人窒息的緘默中,他上前為她戴上麵紗。

他的指腹溫柔地劃過她的耳廓,有些冰冷,卻帶著淡淡梅花糕甜膩的香氣,熟悉又陌生。

蘭花的腦袋忽然變得空白,第一次想要躲避。

“貴人回了潯州可莫忘了草民對貴人的好。”他在她耳邊叮囑,聲音並不小,院中的人都能聽得到。

蘭花驟然清醒,踉蹌後退。

他叫她貴人。

事已至此,她,還在期待些什麼?

麵紗掩住了她臉上的傷疤,隻露出一雙晶亮的水眸,其實,她本便生得不醜,這麼一遮擋竟多出幾分清秀嫵媚之色,生生將院中眾人看呆了去。

蘭花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伸手將那麵紗扯下。

那個瞬間,她看到祝涼風眼中一閃即逝的驚訝,抑或是不悅。

麵紗輕飄飄了落到了地上,她不再看他,繡鞋踩在麵紗上,進屋裏抱出了熟睡的昭昧,又徑直朝許繼走去。

祝涼風低頭看了那麵紗良久,忽地自嘲一笑,撿起那髒汙的麵紗攏進了袖中。

許繼乍見蘭花那張留著傷疤的臉,不禁微微一驚,但很快又垂眸恭謹起來:“臣恭迎蘭妃娘娘和小皇子回宮。”

蘭花不回應,隻是有些木訥地打量著他。

許繼不禁一歎,看這樣子,怕是真的摔壞了腦子。可是皇家自古是母憑子貴,聽說宮中那位主子半年無所出,這母子若是入宮,也不知是福是禍。

祝涼風淡漠地看著蘭花和昭昧進了馬車,緊了緊手中早已備好的包裹,又上前對許繼道:“此番路途顛簸,草民恐她乘車不適,還請大人將這些零嘴交與她罷。”

許繼有些疑慮地瞧他一眼,接過包裹檢查一番,遞進馬車內。

蘭花打開包裹,裏麵是一盒梅花糕,她隻覺心頭苦澀,卻又聽得外麵許繼叫祝涼風去太守府領賞銀。

賞銀?

她懵懂了半晌,終於明白,祝涼風是徹底不要她了,她被拋棄了,徹底的,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