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山匪萬想不到的是,他們在山下偶遇的那個坐著輪椅的窮書生,竟然在三更半夜裏單槍匹馬的找上了門。
夜風微涼,霜白的月光映在謝君懷的麵龐上,將他的唇色襯得越發蒼白。
他看著眼前幾乎逼近他鼻梁的彎刀,依然從容自若:“在下謝君懷,見你們寨主有要事相商,請通傳一聲。”
寨子裏的山匪被他的氣勢所震懾,又覺得一個瘸子也沒什麼好怕的。
領頭的山匪反手收了刀,冷笑著打量他:“你一介書生,我們寨主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謝君懷不置可否,挑眉道:“若他不見,隻怕明日此時,你的兄弟們便是階下囚了。”
那山匪麵色一變,將手中握著的刀緊了緊,寨子裏的其他人也冷了臉,警惕的盯著謝君懷。
“你找死!”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沉不住氣,舉起手中的彎刀,猛然朝著謝君懷砍去。
謝君懷一動未動,隻是冷眸盯著那領頭的山匪。
“格魯爾,住手!”領頭的山匪大喝一聲,隻是那少年刀法生疏,收刀不及,雖然沒砍到謝君懷的脖頸,但還是將他的臉劃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血珠子慢慢從臉上滲出來,謝君懷沒有去擦,隻是看了一眼那少年手中的彎刀。
隻見那彎刀鋒利無比,刀柄鑲嵌著三顆玉石,一紅一白一綠,他不禁輕笑,感歎道:“這位小兄弟的三寶彎刀果然名不虛傳,聽說若用此刀對敵,必須見血,否則便視為不吉。我說的可對?”
“你怎麼知道?”少年一驚,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幾步。謝君懷說的都對,他的刀,若這次砍不到謝君懷,他就必須劃自己一刀了,這是族裏無可改變的規矩。㊣ωWW.メ伍2⓪メS.С○м҈
領頭的山匪眸光一窒,看謝君懷的眼神收起了不屑。
謝君懷見目的達到,便開口道:“諸位想必都曾是貴族出身,至此落草為寇已是實屬無奈,若再落個刺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可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你是越國的官員?你……知曉我們的身份?”
“在下來此便是奉皇命與寨主商談招安之事的。”
此言一出,九龍寨眾人便炸了鍋。
領頭的山匪蹙眉,茲事體大,隻得帶著謝君懷進了一間木屋。
屋子不大,卻整理得幹淨整潔,簡直不像是一群男子所居之地,桌子上放著已經吃完的飯菜和食盒,牆上掛著鹿頭和弓箭。
這地方,有女人出入,而且這些狩獵用具……
恐怕這山林中所有的獵戶同這些山匪都是一夥的。
二十多年,他們並沒有被越國教化分裂,也沒有喪失鬥誌,反而分工明確,等級分明,建立了更加隱秘的聯係。
謝君懷微微蹙眉,垂眸不語。
他最初的計策看來是行不通了,謝阿奴根本出不了這片樹林,更不可能搬來府兵。
看來救紀素年,隻能靠他自己了。
領頭的山匪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我叫洪烈.阿蒙,就是這九龍寨的寨主。”
洪烈,大奕族的皇姓。洪烈.阿蒙,傳說中已經在二十年前戰死的大奕族王子。
謝君懷垂眸掩下眼底的訝然之色,微微對他一拜,笑道:“看來消息無誤,這裏的寨主果然是阿蒙王子。”
他認得三寶彎刀,早便猜測這人可能是大奕族的貴族將領,卻沒想到這寨主竟然是二十年前叱吒北地的大奕族最年輕的王子。
但既然事已至此,他必須與之周旋到底。
洪烈.阿蒙自嘲一笑,隻道:“家國已破,故土不在。嗬,什麼王子不王子的,叫我寨主順耳些。”
謝君懷:“王子宏才偉略,不該屈居於此。”
二十年過去,洪烈.阿蒙雖已經年過不惑,目光卻銳利如鷹隼:“你一個殘廢之人,獨自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謝君懷不動聲色,繼續道:“方才已經說過了,陛下惜才,想要招安納賢。”
洪烈.阿蒙:“哼,你方才的說辭騙騙寨子裏的兄弟們就罷了,但騙不了我。越國皇帝不會招安我們的,二十年了,要招安早便來了,也不至於等到此時。他不可能放虎歸山。”
謝君懷:“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王子慧眼。我來此處招安,實際未經陛下同意。而是奉了國師大人之命。”
洪烈.阿蒙目光一沉,上下審視著謝君懷,狐疑道:“你到底是誰?”
謝君懷微微一笑,麵色淡淡:“君懷是國師門生,因此事是絕密,故此次,除了一個小書童,未帶其他人前來。”
洪烈.阿蒙還是不甚相信,又問道:“國師為何要招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