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一個士兵登上城樓,對著謝君懷屈膝半跪,拱手道:“稟參軍,我軍的弓箭、滾油和巨石均已用盡。將士們……也怕是也撐不過今夜了!”
陳立閉上眼,捶胸頓足,卻一個字都不敢透露自己截下求援書之事。
謝君懷坐在輪椅上,俯視著城下的火海屍山,淡淡道:“還能撐多久?”
“至多一個時辰!”
“夠了,一個時辰,足矣。秋禮摩,今日便叫你有去無回。”謝君懷的目光凝著遠處的秋禮摩,聲音中難得透著狠戾。
陳立連滾帶爬的滾到謝君懷腳下,拽住了他的衣袍,顫聲道:“援軍真的會來嗎?”
“當然會來。”謝君懷臉色陰沉,轉向陳立,眸光落在他充滿恐懼和懊悔的臉上,“不過,依這兩日將軍所為來看,你似乎並不願意看到援軍吧?”
陳立聽罷大駭,立時意識到自己截求援書之事已經敗露,遂辯解道:“我守邊關多年,罕見超過一萬人的大戰,我也是怕你小題大做,若一切皆是虛驚一場,豈非……豈非枉惹了陛下不悅。”
謝君懷冷笑,“小題大做?虛驚一場?戰爭不是兒戲!更不是你等邀功諂媚的工具!若我朝將領皆如陳將軍這般屍位素餐,越國危矣。”
“我知錯了,還請謝參軍在陛下麵前替我求求情!”
“求情?你派人截我書信,瞞報軍情,貽誤戰機,罪同賣國通敵!我為你求情,也先問問這幾千戰死的將士們饒不饒你!”
聽罷此言,陳立也變了臉,他見謝君懷根本不肯通融,便知此次若是論罪,他難逃一死。他不再說話,隻是慢慢爬起身,向著城門口跑去。
“來人!將他摁住!”謝君懷幽幽道。
話音剛落,門口的守衛便將那陳立製住綁了。
陳立見守衛皆是功夫不俗的生麵孔,勃然大怒:“姓謝的你!你竟換了我的兵?”
“不才,在下來時便暗中帶了幾個得力的侍衛。怎麼,援軍就要來了,陳將軍不願親眼看看咱們大獲全勝嗎?”
“你騙人!根本不可能有援軍!我截下那書信後日夜派人盯著你,你不可能再傳出消息!”
“我說過援軍是咱們大越兵士嗎?”謝君懷輕笑,目光轉向一側的戰場,“求援的書信我發出了兩封,一封被你截了,但另一封卻是我一個月前便已經送出的,算算日子,這會兒他也該到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你,你說什麼?!”陳立大驚,卻忽聞城外殺聲震天,遠遠眺望,地平線黑壓壓的一片,滾滾煙塵之中,馬蹄聲隆隆,光耳聽得便足有不下五萬兵士。
隻是這些兵士並非越國兵士,再近些,眾人才看清,那一個個手握彎刀、身披戰甲的皆是大奕族人。
策馬跑在最前的少將軍一身黑甲、手握三寶彎刀,顯得意氣風發。
正是曾經用彎刀劃傷謝君懷的少年,格魯爾。
秋禮摩大驚,他萬沒想到,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可一切為時已晚。他的主力全在攻城,若要撤回已來不及。而他身邊的護衛,此時不足一千。
漫天的箭雨落下,秋禮摩來不及驚詫洪烈.阿蒙的兒子為何還在人世,便被格魯爾一箭穿心,當場射殺。
擒賊先擒王,沒了秋禮摩指揮的軍隊早已潰不成軍,餘部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頃刻之間,戰局逆轉。
城樓上,謝君懷端坐高台,眯眸看著下麵的一切,仿似在看一出編排好的折子戲。
勝利總是青睞未雨綢繆之人,他早在接到洪烈.阿蒙死訊之後,便已經派人暗中去了大奕封地刺探消息,沒想到洪烈.阿蒙和他的兒子格魯爾並沒有死於政變。他們詐死保存實力,暗中籌謀刺殺秋禮摩,卻一直未能找到機會。
於是他差人再次去大奕封地送信,獻了一出刺殺秋禮摩的好戲。
洪烈.阿蒙與他情誼匪淺,立時便送回信物,應允了合作。
格魯爾提著秋禮摩的人頭,笑容恣意,他騎著棗紅馬來到城門下,仰頭笑道:“謝參軍的折子戲我父王甚是喜歡!他叫我將秋禮摩的人頭送給參軍,以表感謝!”
他說罷,手上一拋,那人頭咕嚕嚕像顆球般滾到了城門口。
謝君懷斂眸看著那顆人頭,幽幽道:“代我謝過你父王。”
格魯爾點點頭,策馬轉身,帶著數萬大軍離開。
莫紮城一役凶險萬分,卻以少勝多,成為越國人津津樂道的傳奇。
大奕族政權徹底顛覆,洪烈阿蒙成為新王,並與越國訂下為期二十年的“不戰之盟”。
謝君懷戰功卓著,被越皇調回潯州任提督一職。
當他再次回到潯州,心境卻早已不似往日。人若是有了希望,生活便有盼頭。
而他的那個盼頭,便是紀素年。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寫進了寄給她的第一封書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