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無悔仿佛看到了翻案的希望,說話都有了底氣:“我們姐妹身正不怕影斜,倒是老人家你,一把年紀說話可要小心,免得晚節不保!”
“你!你!”老翁氣得胡子快翹起來了,人也差點兒背過氣去。
藺無悔和老翁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而郡守隻是正襟危坐,不表態,也不阻止。
藺無憂始終沉默,她觀察著堂上眾人,越發覺得這可能是個局,而這個局的目的,她並不清楚。
老翁這般惱怒,並不像收了錢作偽證的樣子,他也許真的看到了他們姐妹三人在河邊的情景。
可他的證言漏洞太多了。
第一,她絕對沒在河邊出現過,老翁就算看到,也應是兩人,而非三人。
第二,當時他們三人皆是男子裝扮,這老翁怎會遠遠看一眼,就斷定他們三人性別的?
難道是這老翁的幻覺?
藺無憂蹙眉沉思著,抬頭卻見郡守的眼睛都亮了,她跟著他的眼神回頭看,隻見一個帶著帽子、手裏端著托盤的仵作匆匆走了進來。
“啟稟大人,卑職已將藺無瑕屍身徹查,在她手中發現了此物。但據卑職推測,此物應不屬於死者。請大人過目!”仵作說罷,緊走幾步,將托盤端到郡守眼前。
郡守看了一眼托盤,拿起盤中之物伸手一抖,一方已經被攥得皺巴巴的絲帕陡然展開。
絲帕針腳細致,邊角上繡了一個小小的“藺”字。
郡守吩咐柳河,迅速去藺府取三位小姐的繡品,遂意味深長地盯著堂下的藺家姐妹:“二位小姐,若你們抵死不認罪,本官也不勉強,待繡品比對之後,真相定會水落石出。”
堂上的光線並不昏暗,距離兩個“嫌犯”也並不遠,是以兩姐妹都能看清那方絲帕的模樣。
絲帕上的無憂花依然栩栩如生,此時卻如曼珠沙華,仿似預示著她們悲慘的結局。
眼看就要翻案,卻沒想到功虧一簣。
藺無悔一臉見鬼般地驚怒,隨即怨毒地盯著自己的三妹。
藺無悔瞬間白了臉,勉強站穩,撫平思緒。
那方絲帕,她最熟悉不過,那是她親手所繡之物,也是昨夜贈送給步司凡的謝禮。
可如何會出現在藺無瑕的手裏,她無從得知。
她看了看手臂上還未痊愈的淤青,又看了看憑空出現的絲帕,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腦中,這令她渾身發冷,令她幾近崩潰。
火燒眉毛了,藺無憂還在神遊天外。藺無悔沒好氣的冷吭一聲,計上心來,開口道:“既然有此物證,民女便招了。”
郡守神色一鬆,命她繼續說。
“昨天我們姐妹三人一起去簪花宴,回程時我與兩位妹妹走散了,便獨自回了府。誰知不勝酒力,暈在了大門口。那方絲帕,民女認得,是我三妹之物。至於這位老人家之言……”藺無悔冷冷瞥了一眼老翁,笑道:“大概是眼神不好,瞧錯了人罷。”
老翁又要發作,被郡守製止。
郡守轉而問藺無憂:“此絲帕是否是你之物?”
“是。”藺無憂沒否認,她看了一眼藺無悔,對自己大姐落井下石的行為毫不意外,隻道:“可昨日我被兩位姐姐打昏了,並沒去參加簪花宴。”
郡守:“打昏?有誰可以作證?”
藺無憂搖頭苦笑:“無人作證。”
她不能說出步司凡的存在,他是神明,不可插手凡間之事。
而絲帕是怎麼到了藺無瑕手裏,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更不可能解釋得清楚。
“但若我參加簪花宴,當日的賓客應有人能認出我。當然,賓客們應當也能認出我大姐和二姐。”
藺無憂看著神色開始慌張的藺無悔,接著說:“老人家說見到過我們姐妹三人,可我們當時皆是男子打扮,我又不在場,試問老人家是如何在河邊看到三個女子的?”
老翁蹙眉想了想,又撓撓頭,還是堅持原來的證詞:“不可能!昨個傍晚,老夫看到的就是你們三個女子!”
郡守扶須,也陷入了疑惑中,“老翁,你真沒看錯嗎?我們撈上來的屍體可是男子裝扮的女子。”
老翁也懵了,自我懷疑地回憶著,又搖頭,自言自語:“不可能呀,老夫見到的,明明是三個丫頭,好像都穿著白底黃花的裙子!”
白底黃花……
白底黃花?
金素!
藺無憂終於找到了症結所在,是金素搞的鬼,他很可能使用了幻術,將她們三個姐妹算計了!
至於那絲帕,她知道自己已經無從抵賴。
最糟糕的是,沒有人能證明她當時並不在場,除了姐姐藺無悔!
可藺無悔是個自私鬼,若為妹妹作證,她自己殺人的嫌疑就洗不清了。
何況還有絲帕這種鐵證,藺無悔巴不得把證據坐實,如此便可將所有罪責都推到她這個妹妹身上。
不多時,三個姐妹的繡品比對完成,結果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