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不歡而散之後,李清歡悶在船艙裏,再也沒有出來過。
除了念雪能偶爾站在船艙外,同她說幾句話,剩下三隻雄性生物連她的麵也見不到。
司命搖頭嘖聲:“老兄,你這徒弟脾氣可夠大的。”
白露頷首附和:“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餘三歎也很愁苦:“哎,都是我慣……”他話還沒說完,便見船艙裏扔出來一個花盆,順著他的麵門直愣愣飛將過來。
他急忙躲開,順手接住了花盆,大聲對著船艙的窗子道:“都是我活該!”
見裏麵沒再飛出什麼東西,餘三歎這才鬆了一口氣。
念雪蹙眉走過去,低聲勸餘三歎:“先生到底怎麼惹到姐姐了?她都兩天不吃不喝了,再這樣下去,咱們還沒到奉寧,她人先餓壞了。”
餘三歎聽罷一驚:“她沒吃飯?”
念雪點頭:“放在門口的飯食,一口也沒動過。”
“這強脾氣的丫頭!”餘三歎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一碗香氣四溢的蓮子羹端了出來。
船艙內,一直靜坐的李清歡梳理著餘三歎所有的事,卻依然理不出什麼頭緒。
她深信,自己和司音有著聯係,隻是缺少一個契機,一個能洞穿這種聯係的契機。
她這般思量著,忽聞外麵白露一聲驚呼:“主人!您怎麼了?”
接著是混亂的腳步聲,而後司命道:“念雪,快去拿歸元丹!”
“隻是吐血而已,你們不必……咳咳咳!”
最後是餘三歎半死不活的聲線。
咯吱一聲,船艙的房門終於開了。
李清歡走出來,隻見餘三歎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麵前,哪裏有吐血?
她始知被騙,氣衝衝往回走,卻發現船艙的門被白露從裏麵鎖住了。
“白露開門!”李清歡語氣不善,抬手就要往門上劈。
念雪端著蓮子羹湊上前,雖然心虛,臉上卻勉強擠了個完美的笑:“姐姐先吃點兒東西,吃了才有力氣劈門啊。”
李清歡看了她一眼,並不想波及無辜,是以深呼吸壓下火氣,將那蓮子羹吃了。
“我師父做的吧,糖放多了!”她將碗塞進念雪手裏,白露識趣地在她劈門之前打開了門栓。
“哐當”一聲,大門再次鎖上。
甲板上眾人麵麵相覷,最後全看向餘三歎,搖頭歎息:“我們盡力了,自求多福吧。”
***
在李清歡和餘三歎的持續低氣壓中,一行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又過了兩日,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奉寧城。
眾人扮做行商,進城之後方才發現,奉寧城的人口比想象中還要少,而且城中的婦孺和老人居多,嫌少見到壯年男性。
念雪拉了個買菜的老婦人問路,才知這奉寧城的男丁如此稀少的原因。
原來,奉寧城依海而建,城中百姓多是漁民,因為土地貧瘠,並不適合種田,是以每年背井離鄉、另謀出路的年輕人不在少數。
老婦看著這幾位外地人,不由言辭閃爍,欲言又止。
餘三歎深諳這代表著什麼,大方的從袖口掏出一小塊金子塞進了老婦人手中:“老人家但說無妨。”
老婦人神神秘秘,將他拉到邊上,低聲道:“五年前,我們這裏雖然年輕人越來越少,卻也沒到如今這般地步。”
“五年前?發生了何事?”
“五年前,我們奉寧來了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他啊,在我們這裏開了一家書院。”
“您說的可是清風書院?”餘三歎蹙眉,直覺不太妙。
老婦人聽罷,臉上難掩驚恐之色,不禁後退了三步:“你們……”
“老人家莫怕,我們同清風書院並無關係,隻是想把胞弟送進書院讀書,聽聞清風書院在吳國頗有威望,這才慕名而來。”餘三歎隨手朝著白露指了指。
老婦人似乎放下了戒備,繼續道:“那教書先生待人謙虛有禮,教出的少年們個個考取了功名。”
尋常人說到這些,皆是麵有喜色,可這老婦人卻一臉懼怕之色,著實令人生疑。
餘三歎凝著她,不解問道:
“考取功名?不是好事嗎?”
老婦人神色更加驚恐,聲音不禁壓低了幾分:“自五年前,我們奉寧考取功名的年輕人,已無一人在世。”
餘三歎心中一顫,隻覺此事不簡單:“都死了?怎麼死的?”
老婦人長歎一聲:“有不知所蹤的,有得了瘋病自戕的,也有生了惡疾離世的。太多了太多了,之後啊,哪還有年輕人敢留在奉寧讀書啊,沒過幾年,這城裏的孩子們就都走光了。”
“清風書院呢?老百姓沒人懷疑清風書院和那個書生嗎?”
“並不是所有讀書的孩子都會出事。很多人家把自家女娃娃送去讀書,丫頭們都好好的。大家隻是覺得那地方不吉利,但並沒有懷疑過書院。”